施馨兰心里忽然想,萧公子会不会到这里来呢?
想到这,又摇头,应该不会的。
心里本来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萧羽能来救自己,但这丝希望很快被她的理性掐灭了。
萧羽很难想到自己会被带到这里来吧?
既然很难想到,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即便找到这里来,又能怎样呢?落霜宫这个宫主至少玄极阶十级,三大寻音使至少玄极阶九级,救自己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突然很不希望萧羽能找来,她不想自己变成个累赘,连累到别人。
如果要死,自己去死就是了,安静地死掉,不连累任何人,这样至少死得心安。
并且,她觉得,自己离死掉不远了。
她已经洞悉乐霜尘的阴谋,绝对不会按照乐霜尘说的,假扮君洛舞,促成乐霜尘的盟主之位,这是陷君洛舞于不义,也是对君洛舞的冒犯。
他们施家为了君洛舞,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如果她最后做了对不起君洛舞的事情,死了都没脸去见她爹的。
所以,如果实在没机会逃走,她宁肯死掉,这样才不会做出对不起君洛舞的事情。
心里一片伤感,自己就要死在这百花谷了吗?
百花谷,百花谷,她喃喃念了几遍,忽然笑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能死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也不错,只要死得其所,死有什么可怕的。”
脸上不觉流动起了光彩,那股豪气和洒脱,简直让豪气汉子为之折服。
转头看看轿里的桌上,桌上有酒,过去倒了一杯。
想了一下,又倒了一杯,端起来,把两只酒杯碰了一下,柔声说:“萧公子,奴家陪你再饮几杯酒,以后恐怕都没这个机会了。”
说完,把右手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跟着,又倒了一杯,再次喝了下去。
这么喝完,酒杯放下,干脆在乐霜尘的榻上躺了下来。
尽管先前乐霜尘说了,不许碰她的东西,但施馨兰已经抱了必死之心,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躺在榻上,又想起春水琴来,想起弹奏春水琴的奇妙感觉。
她对乐器有着天生的迷恋,更何况那么罕见珍贵的古琴,真的是心驰神往。
闭上眼睛,纤手抬起,想着似乎是在拨动春水琴,弹奏自己最爱的曲子,就是被掳走前为萧羽弹奏的那曲《夜雨心湖》。
越弹越觉得伤心,心头压抑着,到了最后一个调子,再也忍不住,纤手使劲一拨,却不想,这一下无意拨到旁边的轿子内壁上。
似乎是按到了什么东西,施馨兰一惊,忙睁开眼睛,这个时候,却感觉身下的卧榻在移动,水平移动。
施馨兰诧异,难道轿子被抬走了?
但很快,明白过来,不是轿子被抬走了,而是她身下的卧榻发生了水平移动。
这么移动之下,闪出榻下一个空间来。
一个小小的空间,长方形,放着一壶酒,一管洞箫,还有一本丝绢做成的很华丽的书籍。
原来这里别有洞天,还藏着这些东西呢!
似乎这个乐霜尘很有些精巧的东西,也很喜欢在卧榻或者床上设个巧妙的机关,藏些东西。
按理说,藏在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是最珍贵的。
但看那个酒壶,很旧了,壶嘴还破了,清晰可见一道小小的裂缝,似乎是破了,又粘合在一起的。
质地也是最普通的瓷,并没什么特殊,更没镶金缀玉,随便到个农家,看到个酒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朴实无华,年月久远。
这么普通的酒壶,乐霜尘为什么要这么珍藏?
难道酒壶普通,里面的美酒却千金难求?
施馨兰忍不住把酒壶拿起来,才拿起来,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因为酒壶很轻,里面根本没有酒。
为了确认,施馨兰还专门晃了晃,确定里面没有酒。
打开酒壶盖,没有酒香扑面而来,倒是一股霉味清晰可闻。
这么个破酒壶,乐霜尘到底为什么这么珍惜?
恐怕只有乐霜尘肚里的蛔虫才知道,施馨兰是怎么都想不通的,干脆放下酒壶,又拿起那管洞箫。
洞箫是竹子做的,也很平常,而且也应该年月久远,洞箫表面有些发白,干枯,不但没什么神气,看起来都要干枯裂开似的。
又是一大奇怪!
施馨兰放下洞箫,拿起那本丝绢的书籍。
这三样东西里,只有这本书显得最名贵,完全是用丝绢做成,轻薄柔软,还有淡淡的香气在氤氲着。
打开来,施馨兰不由眼前一亮,这本书果然有些名堂。
就见书里,用金线细细勾勒出一个个的曲谱。
这曲谱和普通人弹奏的曲谱完全不同,这是剑士的曲谱,也是剑技。
施馨兰自然识货,瞬间断定出,这不但是剑士的曲谱,还是相当高明的剑士的曲谱,甚至堪称罕见。
难道这就是乐霜尘的秘籍,自己不小心拿到了乐霜尘的秘籍?
心里真的激动极了,她收集了很多曲谱,也会弹奏很多曲谱,但这里的曲谱都是她从没见过的,看起来很古怪,但正是这种古怪,成就了这些曲谱的与众不同。
施馨兰并没弹,只是看,就能感觉到这曲谱的音符组合起来,会有多大的威力。
只是看曲谱,却像在听一场音乐盛宴,完全停不下来。
先前的伤感和哀婉都抛到了脑后,甚至对于自己身处何处,都已经完全忘记,眼里只有面前的曲谱,沉浸在这曲谱中每个音符所释放出来的魅力中,不可自拔。
看了一张,就迅速翻下去,对于施馨兰来说,这就像是在游览盛景,每一处的景观都让她惊叹,越是走下去,越觉得惊叹不已,已经完全进入着魔的状态,不可自拔。
轿子外面,那两个侍女很听话地守着,发现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相视一笑:
“这丫头还算老实,倒是识趣!”
“她敢不老实吗?刚挨了咱们的打,肯定长了记性,不敢放肆了。”
“哼哼,还打得轻了,如果不是有宫主大人的吩咐,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我也是,不过,看在她很快就要死掉的份上,算了。”
“嘘……”
两个侍女说到这个话题,迅速噤声了,眼睛向远处看去,看着碧顷湖上黑压压的人群,不觉又激动起来,小声咬耳朵:
“宫主大人如果真带着这些人打进了临波城,攻破皇宫,做上女皇,咱们的地位是不是也水涨船高了?”
“废话,当然了,到那个时候,咱们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下面的人看咱们,只有仰视的份,嘻嘻!”
“我还没去过临波城呢,更没进过皇宫,真想去看看呢!”
“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你说,宫主大人的计划能成功吗?”
“哼哼,咱们落霜宫已经完全布置妥当,这个百花谷现在就是个大大的陷阱,这些家伙身处在陷阱中,还不是要任由宫主大人摆布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能成功的话,宫主大人就会成为君临国各大剑派的盟主,那真是太威风了。”
“宫主大人是我最崇拜的女人,跟着她,没错的。”
两个侍女越说越激动,像轿子里的施馨兰那样,也有些不可自拔了。
不过,施馨兰是对乐霜尘珍藏的曲谱不可自拔,那两个侍女是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
碧顷湖上,群雄还在议论纷纷的。
而在这群雄之中,萧羽和君洛舞就混在里面。
萧羽做了些改扮,唇上贴了胡须,变成了个中年剑士,君洛舞也做了改扮,蒙上了白色的面纱,只露出盈盈如秋水般的双眸在外面,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但再怎么掩饰,那种从里到外透出来的高贵优雅的气质是掩饰不住的。
尽管她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依然成了很多人关注的焦点,许多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向她身上瞟来,还有的过来搭讪,笑着说:“女侠有礼了,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君洛舞看到那人脸上的笑容,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悦,没有吭声。
萧羽代为回答了,笑着说:“我们是无这剑派的!”
“无这剑派?”对方愣了愣,“有这个门派吗?”
萧羽一笑:“我们是新建不久的门派!”
“那掌门是……”
萧羽拱了拱手:“正是在下!”
那人的目光就没片刻离开君洛舞,悄悄一指冷然俏立的君洛舞:“那请问这位是……”
“哦,我的徒弟!”
“收了这么漂亮的女徒弟,你心思不纯洁啊!”那人嘿嘿地笑。
萧羽撇嘴:“她蒙着面纱,你怎么知道她漂亮呢?”
“哼,她如果不漂亮,我情愿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尿壶!”
“这么狠?”
“敢跟我赌吗?我就赌她很漂亮,是个倾城绝色,如果我猜对了,就让我请她喝杯酒,怎么样?”
萧羽摇头:“我倒是无所谓,但她估计不会愿意的,我这个门派小,现在只有我们师徒二人,我可不想把她给气跑了,那样我就成光杆司令了。再说,如果摘下她的面纱,你肯定会很后悔说了刚才那些话的,为了你好,还是算了。”
“哼,我看你是怕别人染指,想要独享这般美色吧。”那人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