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几十双充满了猜忌、恐惧和饥饿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门口。
一个拿着锈迹斑斑的柴刀的壮汉站了起来,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厉声问道:“谁?!”
“过路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点东西。”
“找东西?这里什么都没有!滚!”壮汉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敌意。
“我找的是药材,”我提高了声音,“城里瘟疫横行,我在找能救命的药材!”
“药材?”里面传来一阵嗤笑声,“小子,别耍花样了!是不是想抢我们这点吃的?告诉你,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就是!滚开!”
“打死他!”
里面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几个同样拿着简陋武器的人也围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
我皱紧了眉头。
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解释就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他们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得太久了,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动手?
我虽然有点身手,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都是些被逼到绝境的可怜人,我下不了手。
进退两难。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一边是仓库里充满敌意的流民,一边是身后那座死气沉沉、等待着解药的城市,还有……躺在床上,生命垂危的曾瑶。
一想到曾瑶,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脸庞在我眼前浮现,那么苍白,那么脆弱。
她还在等我,等我带着解药回去。
如果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果我失败了……
不!我不能失败!
那股熟悉的,近乎偏执的狠劲儿又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瞥了一眼怀里的羊皮纸,又看了一眼仓库里那些绝望而警惕的眼睛。
“听着!”我猛地提高了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和仓库里回荡,“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知道你们饿!你们怕!但是,外面的瘟疫不会因为你们躲在这里就消失!你们当中,难道就没有人染病吗?!”
我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激起了一阵涟漪。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就算有,又怎么样?还不是等死!”有人悲凉地喊道。
“不!不一定是等死!”我抓住这个机会,大脑飞速运转,“我有药方!一个可能能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但我需要材料!很多特殊的材料!这个仓库,可能就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顿了顿,看着那些依旧怀疑的眼神,决定赌一把。
“我知道空口白牙你们不信。这样,你们让我进去找。如果我找到了需要的材料,制作出了解药,我保证,第一个就给你们用!优先救治你们当中染病的人!我陆尘,说到做到!”
我挺直了胸膛,目光坦荡地迎向那些审视的目光。
我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我最初的目标是救曾瑶,但如果能顺便救下这些人,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仓库里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的沉默,和刚才的敌意不同,多了一丝犹豫和……微弱的希望。
那个拿柴刀的壮汉盯着我看了很久,他的眼神复杂,像是在评估我的话有几分可信。
火光映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手心在出汗,后背也已经被冷汗浸湿。
终于,那壮汉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敌意消散了不少:“……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些同样在等待他决定的流民,又看了看我,最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点了点头。
“好……我们信你一次。”他拉开了门上简陋的门栓,“但你最好别耍花样。”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人体汗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几十双眼睛依旧盯着我,但那刺人的敌意,已经变成了复杂难明的审视和一丝……期待。
“我需要找些东西,”我环顾着这个堆满杂物的巨大仓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或许,你们可以帮我一起找。”**第102章 制解疫药困厄多,陆尘坚毅破难关**
*(...前略...)*
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人体汗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强忍着不适,深吸一口气——或者说,尽量少吸点气,迈步走了进去。
几十双眼睛依旧像探照灯一样钉在我身上,但那刺人的敌意,已经变成了复杂难明的审视和一丝……摇摇欲坠的期待。
妈的,这压力比当年高考还大。
“我需要找些东西,”我环顾着这个堆满杂物的巨大仓库,破烂的木箱、散落的麻袋、锈蚀的铁器,还有角落里纠缠不清的、不知名的干草和藤蔓,空气里全是呛人的灰尘,只有中间那堆篝火提供了点可怜的光亮,把人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像鬼魅一样在墙壁上跳舞。
“或许,你们可以帮我一起找。”
起初,没人动。
他们只是看着我,眼神麻木,像一群失去灵魂的木偶。
那个拿柴刀的壮汉,大概是他们的头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粗声对其他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找!要是真能找到救命的药,咱们就有活路了!”
这话像是一鞭子抽在了死水上,人群终于骚动起来。
他们开始在黑暗和杂乱中翻找,动作笨拙,但带着一种绝望的急切。
仓库里顿时响起了各种声音,木箱被拖动的摩擦声,东西掉落的哐当声,还有人们压抑着的、因为虚弱而发出的喘息声。
我把那张鬼画符一样的羊皮纸凑到火光下,再次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和图案。
“断魂草... 冰蚕丝... 赤炼果...”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努力在脑子里构建这些玩意儿可能的样子。
这他娘的比玩“看图猜成语”难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曾瑶的脸庞不时地在我眼前闪过,她的咳嗽声仿佛就在耳边。
我的心揪得紧紧的,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几乎是粗暴地掀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这个...是这个吗?” 一个瘦小的男人举着一小撮枯黄的、带着诡异紫色斑点的草递到我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我接过来,对着火光,又比照着羊皮纸上的图案,心里咯噔一下——竟然真是断魂草!
虽然只有小半截,而且干得快成粉了,但这绝对是!
“是!就是这个!” 我压抑住激动,点了点头。
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压抑的欢呼。
这微不足道的发现,像是给这些在黑暗中挣扎太久的人,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接下来,运气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在壮汉的帮助下,我们又从一个布满蛛网的旧木架子后面,找到几缕比头发丝还细、泛着淡淡银光的丝线,感觉冰冰凉凉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冰蚕丝”了。
接着,又有人在一个破陶罐的底部,发现了几颗干瘪得像石头一样、颜色暗红的果子——赤炼果!
我把找到的几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摊在火堆旁一块稍微干净点的破布上,种类虽然不多,但好歹有了进展。
希望的火苗在我心里重新燃起,虽然微弱,但足够支撑我继续下去。
我蹲下身,再次拿出那张羊皮纸,就着跳跃不定的火光,一项项核对。
断魂草,有了。
冰蚕丝,有了。
赤炼果,也有了……还有之前我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些从现代“顺”过来的、勉强能替代普通药材的东西……
我的手指顺着那扭曲的字符缓缓滑下,心跳开始加速。
就快了,就快凑齐了!
只要能找到剩下的几样……
等等。
我的手指猛地顿住,停在了一个极其古怪、笔画繁复的名字上。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不对...还差一样...
而且是排在最前面,看起来像是最核心、最不可或缺的一味药引!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死死盯着羊皮纸上的那个名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凉透了。
其他的药材,虽然名字古怪,听起来玄乎,但好歹还能从字面上猜一猜,或者像断魂草、冰蚕丝那样,能找到些沾边的、看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的东西。
但这个……这个名字……
“九幽寒髓……” 我无意识地念出了声,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那拿柴刀的壮汉一直注意着我的动静,见我脸色煞白,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找到了?” 他身后,那些流民也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看着我,眼神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在我的沉默中摇曳不定。
我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他们一张张写满期待和恐惧的脸,最后落在那壮汉粗糙的面孔上。
我缓缓摇了摇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九幽寒髓……” 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绝望,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看向那依然在燃烧,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的篝火,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这世上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