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梅顶着熊猫眼,生无可恋的还是拖着酸痛且沉重的双腿来了公社。
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林冬梅已经不知道第几百次在内心吐槽,自己都穿书了,怎么不给个金手指,太大的不用,来个能装东西的空间也好啊。
林冬梅下乡之前就用各种办法尝试过了,家里但凡看起来沾点神秘气息的东西全被她抹过血,手指上的伤口都多到她自己数不清。
可惜终究还是错付了,没有金手指,没有空间。
林冬梅这具身体的原生家庭并不奇葩,也不极品,属于这个年代最基层的老百姓。
家里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林冬梅是老大,二弟今年也才十三岁,三弟十二岁,小妹才七岁。
父亲是毛巾厂的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在家操持家务和管几个孩子,在毛巾厂的家属院里跟其他邻居抢为数不多的墙角挖土种点小菜贴补家里的餐桌。
老实巴交的一家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按照政策来,生怕因为一点岔子就惹上麻烦。
林冬梅高中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符合下乡政策,没有任何争议的就被父母报了名。
知青补助是母亲去领的,回来没有任何克扣全都给了林冬梅,另外还尽其所能的给准备了下乡的物资。
也不知道林冬梅原身是因为不愿意下乡,还是有什么想不通的点就噶了,芯子换成了穿书而来的林冬梅。
接收原身记忆的过程十分顺利,就仿佛她的穿书没有发生过,她就是林冬梅本人。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没有感情问题,没有同学矛盾,没有家庭成员倾轧,也没有父母的偏心故事。
林冬梅的身体也没有隐疾,那为什么换了芯子,这是个迷。
穿书前,林冬梅是个大学刚毕业正在为找工作犯愁的广大待业军团中的一员,天天为研究招聘信息和修改简历而烦恼。
她的父母在她七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运气不错,乘坐的大巴车票是从车站买的,有保险,死亡补偿金是按照交通事故发生地平均生活费计算的,补偿十年。
因为死亡的夫妻双方还有年幼的孩子需要抚养,当时还特地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了,最后拿到手的补偿金有六十二万元。
要知道当时老家的当地月平均收入也只有两千三百块,房价更是只有不到一千。
林冬梅家亲戚不多,当时只有丧偶且无子的大伯可以做她的监护人。
大伯在工地当小工,每个月挣的钱基本就要花得七七八八,自己存不下来钱,但也过得还算滋润。
靠着这笔补偿金,林冬梅跟着大伯过得也还不错。
大伯并没有贪墨这笔钱,以前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侄女的钱都用于侄女自己本身从来不挪用。
但要说好好管教孩子,他也是不会的,能让孩子有正常的作息算是他作为大伯及监护人的最大极限了。
林冬梅从小过得自由,有钱也没人带着去买好看的小裙子、小皮鞋,在女孩子堆里,常常都只有羡慕别人的份。
如果不是邻居家胖大婶,林冬梅怕是第一次初潮时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当时发现自己不停流血之后的惊慌和绝望,真的以为自己就要随父母而去了。
邻居胖婶家只有两个只会上房揭瓦的皮小子,想要闺女的心全街道都知道。
因为胖婶的热心,过了几年假小子生活的林冬梅终于逐渐有人教关于女孩子的知识了。
林冬梅每个月能自由支配的零花钱不少,吃过小时候被其他小姑娘嫌弃、排斥和嘲笑的苦,懂得打扮自己之后,林冬梅就有些放飞自我。
因此大多数的精力并没有放在学习上,这也导致成绩一直都垫底。
好在最后高考阶段冲刺了一下,考上了一个吊车尾的九流大学。
大三那年,大伯被查出胃癌晚期,林冬梅才惊觉自己对大伯的关心过于稀少。
长大了她也看了不少的新闻,知道有这么一个不觊觎孤女巨额补偿金的亲戚有多难得。
更别说她现在才知道,以前月月光的大伯自从成为了她的监护人之后,不但拒绝了所有人的说亲,还存起了钱。
大伯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根本治不好,不想浪费钱,把自己这十多年的存款二十万都转到了林冬梅的账户,然后一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冬梅从大学请假回到家,抱着大伯的遗体哭得泣不成声。
可以说在她这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生活里大伯的痕迹比父母多很多,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爱护她。
办完大伯的后事之后,精致的宅女林冬梅更加沉默了,本就稀烂的成绩越发没眼看。
大四的实习更是直接在家待了几个月,然后花了一千块找了一家小公司开好了实习证明写好实习评语之后回学校交差。
最后是怎么擦着边拿的毕业证,连林冬梅自己都不记得了,回顾大学生活,竟然发现自己貌似啥也没学到。
虽然有着不少存款,但是这些钱,不是父母的死亡补偿金,就是大伯的血汗钱,花这些钱让她觉得万分难受。
终于决心发奋找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才发现工作真的很难找,尤其是她这种没真本事,还嘴不甜的人。
林冬梅尝试改变,在网上到处看别人的经验之谈。
每当她觉得自己吸取了前辈的经验教训,自己已经做出了改变,应该有了提高的时候,新的应聘结果总是不停的打她的脸。
就在她焦躁到几乎要疯魔的时候,她穿书了。
值得高兴的是,这个年代是她有印象的,书也是她看过大半的,她有着先知优势,而且这个家庭和睦,没有极品亲戚。
让她感到万分难受的是,她那笔存款还有不少没花,以后大概率也没机会花了。
顺着这里的生活,林冬梅来到了下乡的地方,遇见了书里的作精女主。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作精女主还没把她怎么样,她已经要先一步被自己的室友搞崩溃了。
向娇娇昨天哭得凄惨,不停的道德绑架她,想让她帮着干活,还要照顾她,还要给她弄吃的,自己一分钱都不掏。
林冬梅当时就想摔门而出了,但是想到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得不耐着性子忍受这人的道德绑架。
她也不是完全任由向娇娇拿捏,当时过来帮腔的李伟和陈建国就被她抓了壮丁。
不是帮着弱势群体吗?谁还不是个弱势群体了?
林冬梅和向娇娇的床脚就是这俩人捏着鼻子去大队库房帮忙搬回来的,她的两毛钱给了帮忙垫钱的李伟,向娇娇的却还赖着陈建国没给。
陈建国吭哧吭哧的把沉重的木桩子背回来还拿不到自己垫的钱时的表情,看得林冬梅都想笑。
该,叫你帮着道德绑架,轮到你头上的时候就知道难受了?看你以后还嘴欠不?
不止如此,搭床板这活,林冬梅自己的床是请教了李伟之后自己动手干的,李伟有些看不过去,搭了把手。
但向娇娇的她个伤员也干不了,最后还是憋着愤怒情绪的陈建国给搭的。
搭的自然也不会多尽心,向娇娇躺上去之后,一晚上只要一动就咯吱咯吱的响个没完。
林冬梅这边率先收拾完毕,赶紧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冲出去洗了个战斗澡,生怕向娇娇待在房间里作怪,她连衣服都没敢洗就飞速回了屋。
果然就看见向娇娇挪着伤脚来到她的床边已经在开始翻她的行李了。
林冬梅当即就是一声怒吼,吓得向娇娇一个屁股墩摔在了地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惹得左右房间都竖起耳朵听动静。
向娇娇当然没蠢到第一天就偷室友东西,她就是想轻轻开个口子往里瞅瞅,看看林冬梅的家底如何,毕竟以后只有这一只羊可以薅了。
可惜自己腿脚不利索,花了不少时间才挪过来,才刚开始就被林冬梅回来发现了,委实是她没有料到的,这人这么警觉的吗?
几乎可以预见到以后想要占便宜的计划怕是要夭折了,向娇娇哭兮兮的强行狡辩说自己摸错了行李,以为是自己的。
林冬梅都气笑了,她的行李堆在自己的床边,向娇娇的在另一边,摸错?说出这种瞎话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因着这一茬,这一夜林冬梅都冷着脸没再搭理向娇娇,并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行李都看好了,这可是自己今后唯一的身家性命。
向娇娇没法自己洗澡,脚疼得受不了,蚊子还多到几乎能把人抬走,又哼哼唧唧的各种说好话,想让林冬梅帮忙。
可惜林冬梅郎心似铁,向娇娇就一晚上都没消停。
蚊子不会只关照向娇娇,那叫一个雨露均沾,林冬梅也被咬得受不了,加上向娇娇因为没洗澡,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味道,林冬梅过得那叫一个难受。
得益于整夜都没睡着,林冬梅算是守住了自己的行李,要知道里面可放着不少东西。
第一遍敲锣的时候,林冬梅还困着没注意,直到听见屋外传来其他宿舍的动静才勉强打起精神。
起床之后拍拍自己的脸保持清醒,林冬梅提着行李就出门找到方芸,想把东西暂时放在她们屋,等她今天回来了就带回去锁起来。
方芸和文珊珊也听到昨晚三号宿舍的动静,看林冬梅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只不过要求行李全都捆好放在房间里空旷的角落,别到时候丢了什么东西可就说不清了。
林冬梅连连答应,快速的把东西搬到了方芸和文珊珊住的一号宿舍。
在向娇娇受伤的眼神里,飞快的洗漱完毕就出了门,今天一定要买柜子回来,最主要的还是锁头。
要是能换宿舍就好了,林冬梅路上还在琢磨着怎么逃离向娇娇这个天坑。
也怪自己脑子进水了,竟然看不起不会做饭的严小雨和童海琼,惹上向娇娇是她最大的失误。
山路十八弯,精神不济的林冬梅走得有些艰难,没多久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宋月、白飞飞、李伟和陈建国。
隔着几道弯,虽然能看见人,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能依稀传来,但是其实还有些距离。
林冬梅开始仔细回忆书里的情节,自己想要避雷总要做好准备。
可惜一晚上没睡好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装满了浆糊,就记得过不了几天,白飞飞的舔狗天团就要杀到了。
白飞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杀伤力有限,但是有了护法们的加持,简直就是遇神杀神。
林冬梅觉得自己要做好准备远离战场。
自己这个角色在书里压根就没费什么笔墨,说明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这让林冬梅稍微安心,少了白飞飞这边的伤害威胁,她只需要把向娇娇那边处理好就行。
话说书里,向娇娇这个角色也没提到,这就有点让她纳闷了。
以向娇娇的极品程度,不应该没有出场戏份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糨糊一般的脑子想事情就是慢,不知不觉,林冬梅跟在四人身后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前面的人自然也发现了她,不过都没有停下来等她一起走的打算,依旧在前方说说笑笑。
也不知道两朵白莲花是什么时候关系处得如此亲密的?
林冬梅离前面的四人越走越近,还没来得及研究这一点,就听清了她们炸裂的发言。
“两位哥哥,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女孩子能为了你们舍下脸面跟你们一起和平共处是多么难得的事?怎么能计较在一起的男生太多?”
这是白飞飞娇滴滴的声音。
没头没尾的一句,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讨论什么话题,但林冬梅脑子这一刻更懵了,到底在说什么?
陈建国似乎有些急,连忙辩解:“不是我计较,飞飞,你想,在一起的男生太多了,那不是乱套了吗?”
李伟也连忙说:“对对对,别到时候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宋月在一边皱着眉没说话埋头赶路。
白飞飞继续掐着嗓子说话:“是谁的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你们爱这个女孩子,就要爱她的全部啊,她的孩子难道你们就不爱了吗?”
!!!
林冬梅震惊三连,我听到了什么?怎么好像还有些似曾相识?
陈建国和李伟似乎也被惊住了,对视一眼,竟然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飞飞继续语气欢快的说:“既然大家都是相爱的,那就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啊,多么幸福啊!”
宋月的脚步加快,似乎想要远离这三人。
宋月承认自己的圣母属性,也不否认自己是个绿茶婊,但是就这个话题所在的领域,她输了,从精神层面就输得彻底!
林冬梅早就已经顿住了脚步,等再次拉开些许距离才脚步沉重的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谈话还在继续,李伟有些艰难的问:“如果这样,那结婚证怎么扯?孩子的生父怎么认?”
白飞飞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既然大家都生活在一起,现在的婚姻法又不允许,那就不扯证啊,自家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呀,至于孩子,全都叫爸爸就可以了,而且谁说只生一个孩子了?多生几个,就不用计较哪个孩子是谁的了!”
林冬梅的脚步踉跄,差点摔进旁边的田里。
又过了片刻,陈建国略带干哑的声音传来:“这样,不会被举报吗?”
白飞飞这次回答的声音都尖细了许多:“举报?谁敢举报?他们一家才几口人?咱们一家子多少人?怕他们?再说我们又没领证,犯法了吗?”
听见这话的人皆是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有法律常识的林冬梅在心里暗想:原来法外狂徒这么早就出现了吗?
跟在这几人身后,林冬梅着实长了不少见识,这也是走到国营饭店门口的时候,严小雨看见她那一脸糟心表情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