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厅极静,仿佛万千眼睛在默默打量。
云缨一脚踏上漆黑光滑的镜面,只听“咯哒”一声,一圈圈涟漪自脚下扩散开来,四周镜子开始缓缓转动,有节奏地闪烁着光。
下一瞬,她面前的镜子亮了。
一个穿着粉红绣花裙、披着兔耳斗篷、手里拿着“云家香辣牛肉味便携火锅”的云缨出现在里面,正娇滴滴地朝她眨眼。
“你——好呀,勇敢又粗犷的我。”
云缨原地僵住。
“……这谁?”
“你心底一直担心,如果当初选择了跟唐清砚学戏,现在可能在各地巡演,靠卖可爱吃饭。”镜云缨撩了撩长发,“你其实也有颗爱撒娇的心,只是你不敢承认。”
“我没、我没有!”云缨怒瞪。
“你那天在锅坍堡买的粉色发绳还藏在枕头下面,要我帮你翻出来吗?”
“闭嘴!”
云缨果断一枪劈向镜面,镜云缨却灵活地躲开,反手抽出一根毛绒鞭子,一边跳着极度羞耻的舞步,一边猛抽鞭影,“接受你心中的可爱!接受她!!”
——
赵怀真那边也不轻松。
他镜子里的人穿着制式僧袍、系着佛珠,但脸上涂满胭脂,头发精心烫卷,坐姿一歪,活像个说书前的相声演员。
“这……是我?”
“是你内心最怕变成的那类人,”镜赵怀真翘起兰花指,“你一直怕,一旦放松了,就会变成一个靠嘴皮子讨生活的光头中年段子手。”
“我怎么会怕这个?”
“你上次梦里还在跟一个纸人辩论‘酒要温着喝才有哲学气质’,你以为我不知道?”
“够了。”赵怀真深吸一口气,手握长枪,语气一沉,“我尊重所有生活方式,但我不能原谅你穿着我身体胡说八道。”
“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打赢你自己!”
两人同时掏出长枪,一招一式模仿得一模一样,打起来简直像镜像抄袭,唯一区别是对面赵怀真边打边说段子,还不断自夸“气质佛性,幽默开口”。
赵怀真眉头紧锁:“我真的那么油腻吗?”
“你有潜力。”
——
唐清砚那边更惨。
他镜中版是一个穿着五彩斑斓小马甲、身后扯着五米大披风的夸张戏子,还时不时对他摆出各种浮夸pose,像刚从十年前的古偶剧杀青现场走出来。
“唐唐~你终于来看你最闪耀的可能性了!”
“……”唐清砚沉默三秒,转头就走。
“别走啊!你难道不想看看如果你真的当年没退团、一直当上花脸一号主角,最后会不会红到被做成人形立牌?”
“我想烧你个纸人。”唐清砚冷冷道。
“你看,你不敢面对自己最怕出丑的样子,但你知道吗?你小时候演《喜鹊绕梁》时,你爸哭得像被劫了钱。”
唐清砚:……
“你明明就很想演,但又怕被人笑。”
“我是不想演了,但我确实想打人了。”
扇影飒然飞出,镜唐清砚却巧妙避开,还喊了声“幕后灯光,聚焦!”
灯一闪,唐清砚瞬间被自己闪瞎眼。
“你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舞台上站不稳。”镜唐清砚像个哲学家,边跳边说。
“那就让我把你打成配角。”唐清砚终于动了真火,扇子如锋,招招逼近。
——
三人各自深陷与“另一个自己”的纠缠。
打不快、打不狠,还得小心别被“自己”揭太多老底,场面一时间陷入微妙的僵局。
就在此时,镜厅深处忽然亮起一面巨大的镜子,那镜中竟出现了——荒绮。
不是正常的荒绮,而是一个年幼版本的她,坐在巨大的观众席上,静静看着他们挣扎,嘴角微微翘起,喃喃一句:
“真正的观众,是不下场干扰的。”
镜像中的她忽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镜片,从天而降,刺入三人的镜影身体。
云缨、赵怀真、唐清砚的“另一个自己”同时发出一声低吼,气息陡然变强,战斗进入新一轮——
这次,不只是扭打,而是必须打赢曾经差点变成的那个自己。
而真正的荒绮,早已离席,在某处拉开新一页剧本,写下:
“幕间调性调整完毕,下一节,才是真正的压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