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不合理。
观众席本该是静静欣赏、偶尔鼓掌的存在,现在却如山洪倒灌,整齐划一地冲上台来,一只接一只地翻跟头,翻得云缨三人眼晕。
“你就说吧,这是不是你剧团干过的烂套路?”云缨边挥枪边回头瞪唐清砚。
“我以前带的剧团只会在票房不好时临场换主角,从没让观众上台砸人。”唐清砚一边挥扇,一边被一只胖狸跳脚踩了帽子。
赵怀真最惨,刚好站在观众通道正中央,被第一波冲锋的风狸兽当成道具柱撞了个正着。那阵毛茸茸的冲击感,他甚至以为回到了养狐狸的童年幻觉里。
“他们……怎么越来越大只了?”赵怀真挣扎着起身,拍了拍背后,“这只都有半人高了。”
“它们进化了。”云缨沉声,“你没看见刚才那只风狸眼神像在量你腰围。”
“它确实咬我腰带了。”赵怀真一脸凝重。
前方,几只风狸兽叼起剧场道具,竟然架起了临时的木制投石车,开始对三人发射彩带球。球一落地炸出一片呛人的粉尘,味道像混了糖桂花与辣椒油。
“这……是战场,还是美食街?”唐清砚忍着鼻子痒,一扇扇将彩带打飞,“它们为什么会布阵?狸族的智力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我怀疑荒绮养了它们十年专门演这种戏。”云缨一边冲刺一边低声说。
战斗节奏变得奇特起来。
这并不是单纯的强敌压境,而是一种极度有序的“错乱”。
风狸兽群中甚至出现了指挥者,一只身披大红袍、头戴三角高帽的小兽,它站在戏台边缘,不断挥旗,指挥同族排布、冲击、分散。它甚至还咬着一只笔,在本子上划来划去,似乎在修编剧本。
“那只小头目得先拔掉。”云缨盯上高帽风狸,抬手一枪掷出,枪尖直指对方——
却被一团软绵绵的纸伞挡了下来,纸伞炸裂,化作七八只会飞的纸鸟,啾啾乱叫冲向三人。
赵怀真冷哼一声,提枪击落数只纸鸟,却被其中一只狠狠啄中额头。
“……它们有战术了。”他咬牙。
“还能说话。”唐清砚指着一只披着披风的风狸,只见那狸兽举着个话筒,大声喊道:“演得太烂了!下去重来!”
“这不是剧场,这是处刑台。”云缨苦笑。
一边是毛茸茸的“编外演员”,一边是三人组试图维持基本形象的挣扎,这一场战斗诡异地拖成了一种奇妙的群体扭打场景:打不痛,却也不能放松;动作得快,但不能太狠;最重要的,是要演得够认真,不能出戏。
“所以我们现在是……得边打边证明自己‘演得好’?”赵怀真半信半疑。
“荒绮不是在试我们打得多强,而是在试我们能不能‘共演’一场不尴尬的戏。”唐清砚眯眼,“她想看我们‘合拍’。”
云缨忽地一挑眉:“那就别演了,真打也得打得默契点。”
话音刚落,她猛冲数步,拉出一条弧线,枪花连挑五只风狸,而赵怀真和唐清砚仿佛心有灵犀地接上她的节奏——赵长枪横扫,为她破后,唐清砚则以扇施术,为他们清道。
三人不再各自为战,而是真正如同在排练一场三人剧。
这一回,风狸兽们居然停了一瞬,那些原本神情凶狠的小脸露出惊讶神色。
“它们在鼓掌……”唐清砚一脸复杂地看着那些挥舞小爪的动作。
“别信,这肯定是假的。”赵怀真一边说一边提枪刺向那只指挥官级风狸。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的瞬间,整个舞台一震。
脚下木板忽然抽空,三人顿时跌入一片光怪陆离的新场景。
荒绮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幕结束,第三幕预演中——你们通过了临场协作试炼。接下来,要面对‘彼此认知的残缺’。”
落地处,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镜厅。
每一面镜子里,倒映着三人不同的姿态,有的愤怒、有的迟疑、有的……连自己都不敢看。
“这些是?”云缨眯眼。
“你们心中对彼此的刻板印象。”荒绮淡声,“如果你们连演都演不下去了,那试炼就到此为止。”
赵怀真望着镜中那个满脸冷峻的自己,低声笑道:“我这张脸……还挺欠打。”
“你早该承认。”唐清砚挑眉。
“我们这一段,要不要也来点即兴?”云缨抡了下枪柄。
三人对视一眼,竟在这片镜厅中,不再犹豫,缓缓走向那些“彼此的印象”,准备一场真正“揭开角色”的戏码。
荒绮在远处轻轻合起折扇。
她嘴角一勾:“终于要来点有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