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妮娅
“老爷子，这哪里是塔了？哪里像是塔啊？”
“外观？不，［塔]这个名字也不是我取的，是附近的人随便取的，我可不知道。”
一行人抬头看着粗暴又粗心的［塔]，除了战栗外，也无话可说了。
“这个？是老爷子用魔法弄出来的？”
“别说了，好丢脸。”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
莉莉娅很清楚，魔法的根源是意志。
如果行使魔法的人具有攻击性，大概都会带来攻击性的结果，莉莉娅擅长的光线魔法和结界魔法，也是因为她的性格才诞生的。
所以，莉莉娅可以想象，创造出这个［塔]的魔法，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
这个被粗暴破坏殆尽的大地，是粗暴的意志……或者，是连意志都算不上的想法失控的结果，不管多么优秀的魔法师，如果只靠一个人就将大地破坏成这样，恐怕是无法完美控制魔法，倒不如说，是让魔法随着想法失控的结果，这样还比较说得通。
总是露出沉稳笑容的这个老魔法师，居然有如此激情的一面，莉莉娅深深体会到这点，也感到十分感慨。
还有，为了安抚这个激情，将它隐藏在沉稳笑容下，所需要花费的漫长岁月。
“老爷子，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错，什么都没有，所以老夫不是说了吗？”
塔的周围什么都没有，就跟梅林事前说的一样。
然后，更超乎一行人预想的是，［塔]本身也什么都没有。
［塔]不是建筑物，无法攀登，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就只有梅林宣言的［什么都没有]。
“那么，虽然什么都没有，不过这里姑且算是墓地，希菈，可以麻烦你献花吗？我想那孩子应该也会觉得，被比老夫还可爱的女孩子献花会比较高兴。”
梅林摸摸希菈的头，从怀里拿出花交给她。
“老爷子，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花吗？从口袋里啊。”
“你一直把花放在口袋里吗？”
“嗯，这是秘密。”
希菈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收下花，走到塔的底部，轻轻把花放在那里。
有着白色花瓣的小花，原本就有着朴素的外观，颜色也跟雪一样，不太显眼。
即使如此，希菈还是觉得献花是有意义的，不这么想的话，就无法忍受。
大家不约而同闭上眼睛。
没有人献上祈祷的话语，除了梅林以外，没有人知道长眠在这里的人是谁，不过希菈总觉得，长眠在这里的某个人，应该不需要祈祷的话语。
所以闭上眼睛，也跟祈祷有着不同的意义。
有人思念长眠在这里的人，有人把这段时间当成回顾自己人生的时间，有人打算向长眠在这里的人报告梅林的近况，回想起过去的旅程，有人思念着伙伴们。
宁静的时间，在晴朗的天空下，舒适地度过。
“老爷子。”
“嗯？”
不久之后，不知道是谁先睁开眼睛，开始行动，希菈拉住眼神仿佛看着远方的梅林的袖子，这么问：
“［流星]是什么样的人？”
“嗯，你在意吗？虽然老夫觉得这不是该在这种地方说的话，而且又冷。如果要讲，要不要去温暖一点的地方？”
在本人的墓前说这种话，梅林叹了口气。
“算了，在这里讲比较好吧。”
接着他转过身，面对空无一物的空间说道：“想听的话就出来吧，妮娅。”
“……吓我一跳。”
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出现的是妮娅。看样子她刚才用魔法隐藏了身影，不过那魔法只能说是完美。
虽说没想到她会用那种魔法跟来，但就算是这样，莉莉娅和兰斯洛特没发现。这表示妮娅隐藏得就是如此巧妙。
“你居然看得出来。”
“别小看我，老夫这么多年的魔法师可不是白当的。”
虽然莉莉娅和兰斯洛特没发现妮娅的存在，但梅林还是注意到了。
“妮娅，你对［流星]做了不少调查吧。既然知道我的事情，那么我至今做过哪些好事，你也都知道吧。即使如此还是跟来，胆子不小啊。”
梅林脸上依旧挂着沉稳的笑容，妮娅却举起魔杖。
她的眼神宛如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眼底闪过一道雷光。
“那当然，梅林。关于你的所作所为，我从艾欧尼亚的禁书架上全部都知道了。当然也包括你遇见［流星]之前的所作所为。”
“哎呀，好丢脸。这样我耍帅也没意义了、”
梅林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他面不改色地说完后，朝妮娅走近一步。
“所以，书本没有告诉你想要的情报吧？”
梅林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妮娅。
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激动，就只是平静。但是，那眼神、那笑容让妮娅更加警戒。
“你推荐伊丽莎白跟我合作也是。明明就不缺优秀的魔法师，何必找老夫这种人。你之所以调查老夫，寻找老夫，都是为了得到那些情报。”
梅林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你想成为勇者吧，妮娅。”
下个瞬间，妮娅的魔杖迸出雷光。
啪地一声，电击没有击中梅林。
因为阿格尼冲到梅林和妮娅之间，用身体挡下了电击。
“唔！”
被电击直接击中的阿格尼当场倒地。电击从体内烧焦了身体，阿格尼全身冒着烟，烤肉的香味混在清新的雪原空气中。
因为没有及时服用止痛药，阿格尼充分品尝了那些痛楚，表情扭曲。
也许是神经被电得不正常了，尽管身体抽搐，阿格尼还是看向梅林，确认他平安无事。
“阿格尼，你真的很优秀呢。”
明明没事的，梅林喃喃说道，摸了摸阿格尼的头慰劳他，然后看向放出电击的妮娅。
“对不起哦，吓到你了吗？不过，我不会把你抓来吃掉的。”
妮娅非常惊愕。
对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成肉盾的阿格尼。以及更令她惊愕的，自己居然放出了电击。
“不，妮娅，看来你根本控制不住呢。唉，你太乱来了。”
“我、我……”
看着困惑不已，甚至感到害怕的妮娅，梅林皱起眉头。
“我、不是，只是……”
妮娅看起来失去了冷静。
恐怕，不止如此。
“这下子有点不妙了。”
梅林低声说完，举起魔杖。
“虽然我不会把你抓来吃掉，不过不给你点教训的话，恐怕不行呢。”
然后，梅林一施放魔法，好几道雷光就从妮娅身上迸发出来。
“哇！好夸张！”
莉莉娅瞬间张开结界，挡下妮娅的电击。
由于是强力的魔法互相碰撞，结界和电击互相干涉，又发出了别的光芒。
“梅林！你打算做什么！”
兰斯洛特没有拔剑，直接对梅林喊话。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状况，虽然知道妮娅的魔力失控了，不过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如果要杀掉她的话，事情就简单了，不过兰斯洛特也理解梅林应该不想这么做。
“嗯，只要让她稍微昏过去就好了。”
“老爷子还真是乱来。”
莉莉娅皱起眉头，握紧魔杖。
妮娅是个优秀的魔法师，持续防御电击的莉莉娅非常清楚这点。
每当她挡下一次锐利沉重的电击，莉莉娅的结界就会摇晃，而且强度和面对魔王时几乎一样。
“真是的，莉莉娅，你撑得住吗？”
“是，别小看我，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是吗？那么我转为攻击比较好。”
兰斯洛特叹了一口气，直直盯着妮娅，然后笑了。
想要活捉失控的魔法师，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了。
不过，如果非得这么做的话，那就这么做吧，兰斯洛特有这种程度的矜持。
也就是说，他打算展现出不杀就能解决敌人的力量差距，这种傲慢的想法。
“阿格尼，你能动吗？”
“嗯。”
阿格尼的身体还是有点怪怪的，他皱着眉头回答，然后站了起来。
他似乎刚喝下止痛药和其他药物，喉咙动了动，将那些类似毒药的药物吞进肚子里，同时阿格尼的眼神也变得混浊。
“是吗？那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你的任务跟平常一样，就是当盾牌。不过，为了吸引那道电击，你要尽可能接近妮娅，就算抱住她也没关系。”
“兰斯洛特，我觉得你比较适合抱住女人。”
“失控的魔法师跟怪物没什么两样，阿格尼，还是你比较适合。”
“你还真敢说。”
阿格尼耸耸肩，马上朝妮娅冲过去。电击似乎没有瞄准目标，就算是阿格尼，好像也能一边闪躲一边前进。
“希菈，你也有工作。”
“我吗？”
接着，兰斯洛特转向希菈。
“你已经会用多少魔法了？”
“咦？还、还没那么会用。顶多只能点个火，或是翻书之类的。”
“很好，这样就够了。不如说，你只能做到这样。你对妮娅用极弱的魔法。”
“可以吗？我知道了。”
希菈拿起应该是为了让她使用魔法而做的护身符，开始集中精神面对妮娅。
“好了，梅林。”
“来了来了。”
最后，兰斯洛特转向梅林，语带叹息地说道：“我会想办法弹开魔杖，之后就交给你了。”
“了解～”
梅林听见兰斯洛特的话，笑咪咪地将魔杖丢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