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密室囚困境,绝地展豪情
珊瑚粉末在黑暗中勾勒出孔雀尾翎的弧度,苏瑶的睫毛沾满晶粉,视野里漂浮着幽紫色光点。
萧逸的剑鞘硌在她腰间,两人交叠着跌进暗格时,她嗅到他衣襟间残留的龙涎香里混着铁锈味——方才破门瞬间,这人为她挡了三支弩箭。
";东南巽位三寸。";萧逸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左手扣着她执舆图的腕子往石壁按。
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苏瑶突然想起五年前在漠北雪原,他也是这般攥着她的手引弓,箭矢穿透狼王咽喉时溅起的热血,把两人的裘氅都染成赤色。
石壁应声裂开半尺缝隙,腥甜的蛊毒雾气却更浓了。
苏瑶反手扯断颈间缠着灵珠的银链,莹白珠子滚进暗格凹槽的刹那,四面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她看着墙缝里渗出的西域红黏土,终于明白那些官靴为何沾着红土——这密室根本是活着的陶俑,正在将猎物碾成肉泥。
";喀拉拉——";
十二尊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缠绕着发光的曼陀罗藤。
苏瑶旋身避开当头劈下的斧钺,剑锋挑断傀儡咽喉处的朱砂符咒时,瞥见萧逸的剑光正绞碎三具傀儡的膝盖。
这些机关兽的招式竟与苏家军阵图分毫不差,她心口猛地抽痛,当年父亲书房里失踪的《天工九变图》,原来早就落在西域细作手中。
";瑶儿看星位!";
萧逸的断喝惊破回忆。
苏瑶腾空踏着傀儡肩膀跃至穹顶,珊瑚粉末映出二十八星宿的银纹。
当她的剑尖点中危宿三星,整间密室突然震颤如濒死的兽。
灵珠骤然迸发的白光里,她看见萧逸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剑身的蝌蚪文上——那是苏家军暗码写就的";破军";二字。
青铜傀儡在强光中熔成赤红铁水,苏瑶的裙裾却被窜起的火苗舔舐。
坠落时萧逸的披风卷住她腰身,两人重重摔在正在闭合的暗门前。
她后颈撞上他胸前护心镜,听见金铁交鸣声中混着他一声闷哼。
";别动。";萧逸突然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剑柄敲击石壁的脆响里,苏瑶察觉暗格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
残存的灵珠微光里,她看见石壁渗出墨汁般的液体,那些曼陀罗藤竟在吞噬铁水重生。
湿冷的手指忽然抚上她眼尾,萧逸沾着血污的掌心盖住她双眸:";闭眼数七下。";他声音带着奇异的震颤,像是压抑着什么痛楚。
苏瑶在黑暗中数到五时,鼻尖突然掠过莲蕊清香——这是萧逸调动真气的征兆。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炸响在第六个数,当苏瑶睁眼时,整面东墙已然坍塌。
月光混着血腥气涌进来,照亮满地晶粉中浮动的苏家军暗码。
那些蝌蚪文正顺着血迹游走,拼凑成半封绝笔信的开头:";瑶儿亲启,永昌三年腊月......";
夜风卷着碎雪灌进密室,苏瑶正要俯身细看,萧逸的剑鞘突然横在她颈前。
远处传来孔雀纹官靴踏雪的细响,整整七道黑影映在残壁上,靴尖红土正往下滴落。
她握剑的手被萧逸温热掌心覆盖,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极了当年发现她偷喝鹿血酒时的无奈。
灵珠残光在萧逸睫毛上投下细碎金斑,他横亘在苏瑶颈前的剑鞘微微发烫。
七道孔雀纹官靴踏雪声在残壁外忽远忽近,苏瑶突然发现萧逸玄色衣摆正渗出深色痕迹——方才替她挡箭的伤口根本不曾止血。
";陛下该用金疮药了。";她摸向腰间锦囊的手指被萧逸握住,男人掌心结茧的位置硌着她腕骨,正是五年前教她剑法时磨出的位置。
暗格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苏瑶突然读懂他眼底的隐痛:西域红黏土遇血则凝,方才那些渗入机关的鲜血,此刻怕是正化作催命符。
萧逸突然反手将苏瑶按进怀中,剑锋擦着她耳畔飞旋而出。
青铜碎屑混着曼陀罗花粉簌簌而落,苏瑶嗅到他喉间溢出的血腥气,比漠北最烈的烧刀子还灼人。";瑶儿可记得那年偷饮鹿血酒?";他喉结在她额角蹭过,声线裹着笑,";当时你说...咳咳...要与我同醉三千里河山。";
震颤从两人相贴的胸膛传来,苏瑶惊觉萧逸的心跳竟比机括声更乱。
她指尖刚触到他后背濡湿的布料,整座密室突然发出濒死的哀鸣。
穹顶二十八星宿纹路倒转,珊瑚粉末凝成血色冰晶,外面传来梁柱断裂的轰响——叛军竟在火烧摘星楼!
";金吾卫的虎符在我袖中。";萧逸突然抓起她的手往暗纹袖袋里探,鎏金虎符的棱角硌得苏瑶掌心发疼。
他沾血的唇擦过她耳垂,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若我...你便带着它去玄武门...";话尾被苏瑶用唇狠狠堵住,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时,她尝到五年前雪原初见时那抹铁锈味的月光。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苏瑶怀中的灵珠剧烈震颤。
萧逸揽着她旋身避开下坠的碎石,却见陷阱深处浮起萤绿色磷火,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苏家军暗码。
那些蝌蚪文正在重组父亲绝笔信的后半段,苏瑶瞳孔骤缩——永昌三年腊月,正是父亲战死沙场那日!
";抓稳!";萧逸突然扯落玉冠掷向东南巽位,青丝散落的刹那,整块地砖轰然塌陷。
苏瑶的裙角被吸力卷成雪浪,坠落前最后瞥见残壁外闪过孔雀金翎——那是西域使臣的腰牌,原该在三年前就被萧逸焚毁于朱雀大街。
灵珠在疾风中碎成星屑,苏瑶的银簪擦着萧逸脖颈飞向深渊。
在失重感吞没五感的瞬间,她突然看清陷阱底部涌动的并非磷火,而是万千柄倒悬的青铜剑,剑柄处朱砂符咒正拼凑成《天工九变图》缺失的那页——父亲的手书赫然写着";破军者,必先摧心";。
萧逸的披风猎猎作响,将两人缠成挣不开的茧。
当苏瑶的指尖触到剑阵寒芒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瓦当碎裂声。
最后一线月光里,七双沾着红土的官靴正将火药筒推入裂缝,而萧逸染血的手正覆在她执虎符的掌背上,温度比曼陀罗毒雾更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