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诡笛惊宫阙,勇破神秘局
萧逸的指尖还沾着银杏叶燃烧后的灰烬,那细腻的触感如同轻沙。
暴雨如注,重重地冲刷着观星台青铜铸就的浑天仪,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将二十八宿星纹洗得发亮,在雨中闪烁着清冷的光。
苏瑶的裙角缠在刻着黄道十二宫的石阶上,方才卡进轸宿位的玉珠突然发出荧荧青光,那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将香囊内侧的血卦映照得如同游动的赤蛇,那扭曲的形状仿佛活物般令人心悸。
";这鼓声不对。";苏瑶伸手去够滑到星晷底座的玉珠,指尖突然触到青铜器表面浮起的细小水珠,凉凉的、滑滑的。
本该垂直落下的雨丝,此刻正诡异地绕着浑天仪打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怨灵的低泣。
萧逸的剑鞘重重磕在玄武七宿的位置,“哐当”一声巨响,迸出的火星如流星般四散,竟在雨幕里凝成七颗悬空的赤色光点,在黑暗中犹如七只诡异的眼睛。
第二声笛鸣从他们脚下的地砖缝里钻出来时,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穿耳膜,苏瑶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乐器发出的声响。
数以千计的银针正随着音波震颤,“嗡嗡”作响,在汉白玉地面上铺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她发间衔着的点翠凤钗突然被某种力量扯着往天枢星位偏移,头皮被扯得生疼。
";闭气!";萧逸广袖翻卷将人揽进怀中,玄色龙纹衣料擦过苏瑶耳畔,沙沙作响,她闻见沉水香里混着极淡的硝石味道,那刺鼻的气味让她微微皱眉。
皇帝指尖划过剑刃带起一串血珠,“噗”的一声,殷红液体滴在星晷刻度上的刹那,那些被笛声操控的银针突然调转方向,“嗖嗖”几声,将扑上来的三个黑影钉死在刻着";霜降";字样的石阶上。
更多黑影从观星台四角的排水螭首中涌出,他们的衣摆浸着深紫色药汁,行动时带起的风里裹着腐烂的曼陀罗花香,那股恶臭让人作呕。
苏瑶旋身躲过劈面而来的链刃,“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腕间缠着的鲛绡突然被玉珠的青光牵引,自发结成八卦阵型缠住两个偷袭者的脚踝,只听“扑通”两声,两人摔倒在地。
";朱雀轸宿,主杀伐。";她将染血的香囊拍在浑天仪翼宿位,二十八道星纹同时亮起,光芒耀眼夺目,瞬间,萧逸的佩剑正刺穿第三个黑影的咽喉,“扑哧”一声,粘稠的黑血溅在青铜星图上,竟化作蠕动的字符爬向紫微垣方位,那恶心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
皇帝突然扣住苏瑶的后颈迫她低头,带着薄茧的拇指抹去她鼻尖沾到的毒血:";瑶儿可还记得《天工开物》第七卷?";此前,太医院送来药材时,苏瑶就觉得有些异样,隐隐猜测其中或许藏有秘密。
他说话时剑尖在地上划出北斗九星的轨迹,最后一个星位正落在苏瑶裙摆遮掩的暗格里。
地砖弹开的刹那,苏瑶终于明白今晨太医院送来的根本不是冰片。
裹在药材里的《鲁班书》残页正泛着诡异的蓝光,书页间夹着的灵珠与浑天仪上的玉珠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声响,将扑到眼前的五个黑影震得撞碎了刻着";荧惑守心";的碑石,“轰隆”一声巨响。
";接着!";萧逸挑飞某个黑影掷来的毒蒺藜,反手将灵珠抛向急速旋转的紫微垣星图。
苏瑶咬破指尖在《鲁班书》上画出井宿星纹,鲜血浸透的纸张突然浮出金色咒文,与灵珠的光芒在空中交织成巨网,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黑影们的惨叫混着青铜器剧烈的震颤声,“嘎吱嘎吱”作响,观星台顶层的琉璃瓦开始成片碎裂,“噼里啪啦”地落下。
苏瑶在漫天坠落的瓦砾中抓住萧逸的绶带,看着他剑锋搅碎最后一道音波凝成的银针,“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当灵珠的光芒吞没整个浑天仪时,她突然瞥见某个坠楼的黑影袖中滑出半块鎏金虎符——那分明是去年已销毁的北疆军旧制信物。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细雪,雪粒子“簌簌”地落在萧逸肩头玄鸟纹饰上,将昨夜残留的血迹晕染成浅褐色。
苏瑶正将染毒的银针浸入浑天仪承接的雪水中,针尖冒出的紫烟凝成孔雀尾羽的形状,与太医院院判官袍上的绣纹如出一辙。
皇帝忽然轻笑出声,将虎符掷进星晷投射的光晕里:";爱妃觉得,明日早朝该从哪只老鼠开始捉?";
五更梆子恰在此时响起,“梆梆”的声响打破了寂静,本该巡夜的禁军统领却出现在天枢阁飞檐上。
他佩刀上挂着的七宝香囊随风晃动,囊口垂落的流苏正巧是苏瑶清晨丢弃的止血纱布颜色。
苏瑶低头整理被剑气割破的袖口,掩去了嘴角泛冷的笑意——那香囊里藏着的犀角粉,可是三日前才从南诏贡品中消失的珍物。
雪粒子扑簌簌落在萧逸肩头玄鸟纹饰上,将昨夜残留的血迹晕染成浅褐色。
苏瑶拈着银针的手指微微发颤,针尖孔雀尾羽状的紫烟忽然扭曲成骷髅形状——这是南诏蛊毒发作的前兆。
";陛下!";兵部尚书王崇明提着官袍下摆冲上观星台,腰间鱼符撞在青铜螭首上发出脆响,";北衙十六卫今晨集体告病,朱雀门当值的羽林军竟换了三成新面孔。";
萧逸剑穗上缀着的东珠扫过星晷投影,在";大雪";刻度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忽然握住苏瑶正在浸毒的手,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她腕间红珊瑚串珠,那是他们大婚时西域进献的辟毒圣物。
";传旨。";皇帝沾着雪水的睫毛微颤,声音却带着金石相击的冷冽,";着太医院院判即刻为北衙将士诊治,若日落前仍有病气未愈者...";他忽然将苏瑶染血的帕子掷在浑天仪底座,素绢上竟浮现出靛蓝色的西域文字,";就送去骊山汤泉宫泡足三日。";
苏瑶垂眸掩去眼底笑意。
昨夜浸在雪水中的银针突然发出蜂鸣,“嗡嗡”之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针尖直指王尚书腰间晃动的鱼符。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退后半步,发间点翠凤钗的阴影正巧落在那枚鱼符的错金纹路上——本该是云雷纹的位置,竟藏着半枚与虎符残片吻合的饕餮图腾。
朝堂的铜壶滴漏刚到辰时,十二道弹劾皇后干政的奏折已堆满紫宸殿的鎏金案几。
苏瑶捧着青瓷药碗穿过朱红廊柱,听见户部侍郎刻意抬高的声音:";...女子佩剑入朝本就有违祖制,更何况夜宿观星台...";
她突然将药碗磕在蟠龙柱上,清脆的碎裂声“哗啦”一声惊飞檐角白鸽。
三日前被毒血腐蚀过的汉白玉地面突然浮起细密水珠,在朝阳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这是《鲁班书》中记载的";虹阵";,遇险则现。
";刘大人可知昨夜刺客所用曼陀罗产自何处?";苏瑶绣着金凤的裙裾扫过水渍,那些光晕竟自发聚成南疆地图的形状,";您嫡子新纳的妾室,似乎颇爱用这种毒花染指甲呢。";
萧逸的轻咳声从御座传来,他摩挲着扳指上的螭龙纹,目光却落在殿外某棵歪脖子柏树上。
昨夜被灵珠震碎的琉璃瓦处,此刻正悬着根几不可见的银丝,末端系着的翡翠铃铛与贵妃昨日戴的耳坠如出一辙。
观星台的事件暂告一段落,苏瑶心中对于背后的阴谋充满疑虑,她深知禁军统领或许知晓一些秘密,决定从他这里寻找线索。
日影西斜时,苏瑶在太液池畔截住了疾走的禁军统领。
她佯装失手打翻盛着犀角粉的锦盒,粉末随风飘向池中睡莲,“簌簌”作响——本该闭合的花苞突然疯长,藤蔓如毒蛇缠住统领的乌皮靴,只听“嘶嘶”之声。
";陈统领可知南诏蛊虫最喜犀角香气?";她弯腰捡起滚落的灵珠,珠子映出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昨儿夜里那些黑影,倒像是追着这味道来的呢。";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礼部奏响的编钟声,“当当”声悠扬。
本该庄严的《咸池》古乐里混进了尖锐的笛音,池面突然炸开无数水珠,“噼里啪啦”之声不绝,每滴水都映出个扭曲的黑影。
苏瑶腕间红珊瑚突然迸裂,珠子滚落处竟显出北斗倒悬的星图。
萧逸的龙纹披风裹着寒气罩住她时,苏瑶闻到他袖中新增的龙脑香——这是为掩盖某种草药焚烧的气息。
皇帝掌心贴着《天工开物》残页的温度,声音擦着她耳垂滚过:";瑶儿可听见地脉在哭?";
暮色四合,观星台的青铜浑天仪突然自行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些白日里消失的银针从地缝钻出,在汉白玉地面拼出";荧惑守心";的星象。
苏瑶发间的凤钗自动飞向翼宿方位,钗头镶嵌的夜明珠照出墙砖缝隙里渗出的黑血——正是昨夜刺客的毒血。
";来了。";萧逸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上房梁。
他剑穗扫过的地方,瓦片如鳞片般翻起,露出下面埋着的七盏青铜灯。
每盏灯芯都裹着浸过硝石的绢帛,遇风即燃成紫红色火焰,火焰“呼呼”地燃烧着。
笛声刺穿夜幕的刹那,太医院方向传来瓷器爆裂声,“哗啦”一声。
无数黑影从井口爬出,他们的衣摆不再浸药汁,而是淌着泛金光的黏液,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苏瑶抛出的《鲁班书》残页在空中自燃,火光照亮黑影们脸上诡异的笑容——那些五官竟与今日早朝弹劾她的官员有七分相似。
";闭眼!";萧逸的剑刃割破掌心,血珠洒在青铜灯上燃起青白色火焰。
火光中,黑影们的动作突然凝滞,他们袖中滑落的不仅是虎符残片,还有半块刻着";永宁";字样的宫牌——那正是先帝赐予某位亲王的出宫令。
苏瑶在热浪中抓住皇帝颤抖的手腕。
他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滚落在她珊瑚手钏上,竟将珠串染成了妖异的紫色。
当第十盏青铜灯在乾位亮起时,观星台地面突然现出整座皇城的微缩星图,每处宫阙对应的星宿都闪烁着血光。
子时的更鼓被笛声割裂成碎片,“砰砰”声杂乱无章,萧逸突然将苏瑶推向紫微垣方位。
他割断绶带抛向空中,金线在火光里结成二十八宿的形状。
当第一滴黑雨穿透星图砸在苏瑶肩头时,她看见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从宫墙外漫进来,如同银河倒泻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