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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欢娘和降雪阁,成了我在城主府里,最大的念想。严春萍见我甚是喜欢欢娘,也乐意见我们相处。严春萍也很喜欢欢娘,洛天行一向待严春萍严苛,倒是洛九姬柔情似水,给了年幼的严春萍不少慰藉。

严春萍说过,月行山和洛九姬真心相爱,但月行山一去不返,洛九姬直到死前,还等着他。月行山到底是利用了洛九姬,还是真的有苦衷呢?

他说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重复洛九姬的命运。趁着现在立了功,趁热打铁,叫朝廷赐婚,我们必能一生一世相守。

但是严春萍从来也没有问过我,我是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他将我困在这巨大的牢笼里,却希望与我上演一段温馨浪漫的爱情故事。这是真的爱我吗?欢娘看出了不寻常,一日私下便询问我:“你不爱阿萍?”

我一愣,这果然被她看出来了。我未置可否。她摇了摇头,叹气道:“看阿萍走火入魔的样子,我真是担忧。你看他的眼神,是冷静的,他虽然设置了重重关卡,却未必绑得住你。”

我深深地望着欢娘,欢娘又叹道:“可惜阿萍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别人的话,是再也听不进去了。”

我与欢娘修剪着梅枝,过于密集的梅枝,须得剪掉一些,清朗稀疏,更见风韵。

听说朝廷的旨意,终于传下来了,严春萍欣喜若狂,带着一众人在府里迎接诏书,谢主隆恩。我当时也被他带着,跟在后面磕头。那宫人慢悠悠地念着诏书,很快,严春萍却整个人都傻掉了,我的心里,却感到一阵狂喜。

原来诏书上写着的是,圣上有令旨,既然漆城城主请求赐婚,那么看在城主于治乱有功上,泽帝慎重考虑后,决定将斛珠郡主,赐婚与严春萍,群主已经启程,三日后抵达漆城,届时朝廷会派专门的官员护送,主持。

严春萍满是惊讶,诏书刚一念完,他便忍不住问道:“这位大人,圣上赐婚的真是,斛珠郡主?莫不是弄错了吧?”

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哪里就弄错了?这是诏书,岂同儿戏?城主你真是好福气啊,斛珠郡主可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求亲者无数。圣上本不愿意让郡主远嫁,是见你一心虔诚,求朝廷赐婚,圣上才特意挑选了她,朝廷亦备下丰盛的嫁妆,你迎娶了斛珠郡主,自然是大大的喜事。”

严春萍只得应声道:“大人说得极是。”

严春萍接了诏书,走路都有些不稳了,下台阶时,险些一个趔跄,近前的丫环连忙去搀扶他,他却恶狠狠地骂道:“滚!”吓得那丫环连连后退。

我跟在最后面,看着严春萍跌跌撞撞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窃喜。朝廷为何会让斛珠郡主嫁过来,而不是同意严春萍的请求,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倒是解了我的围。

我想,只要斛珠郡主嫁过来了,这里自然没有我的位置,那么严春萍不想放我离开,也得放我离开了。

毕竟斛珠郡主可是泽帝亲自赐婚,而且斛珠郡主的美貌,确实遐迩闻名,还是斛珠郡主虽是郡主,自幼却在宫中长大,深得太后喜爱,与公主也差不多。

传旨的宫人被安顿下了,严春萍却怒火中烧,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就开始胡乱发脾气,跟疯了似的,又是砸东西,又是谩骂。

小丹前去相劝,却也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严春萍不能接受,自己被朝廷如此戏弄,明明求的人是我,却换作了别人。

小丹一面躲着严春萍不时砸来的瓷器等物,一边相劝,说朝廷这样做,想必也是有原因的。我虽然是他喜欢的人,但斛珠公主比我身份尊贵,比我貌美,据说还有诸多才艺傍身,可不是我能相比的。

但是严春萍根本听不进去,他气恼的原因,一是被莫名其妙地指婚,二是他明明都对朝廷表了忠诚,想不到却被人将了一军,这令他无法接受。但是他也只敢在自己屋里发泄,不敢让朝廷来的人知道。

严春萍是不敢抗婚的,若是他敢,那无异于和朝廷有二心,他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整个漆城在和朝廷对抗。闹了半日,严春萍渐渐平静下来。

我又去了降雪阁,欢娘也听说了此事,她叹气道:“朝廷一向最是疑心病重的,阿萍要娶你,而你的父亲年富力强,又曾经在边境屡立奇功,他们自然是忌惮的。”

我们正说着话,严春萍一脸颓色地走了过来,步履缓缓,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却又十分无奈,好像要破罐子破摔了。

严春萍坐了下来,欢娘安慰他道:“先饮一盏茶吧。”

严春萍看了看我,说道:“你该高兴了吧?”

我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城主要成亲了,这是喜事啊。虽然你有意于我,但朝廷之意不可违。我本不是良侣,算命的早就说过,我这人命硬,与我太近的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我若不爱你,自然不能与你在一起,我若爱你,亦不可以。我独来独往,其实自在。我父母亦不急着与我安排婚事,只怕我连累了他人。”

我又继续说道:“城主,你是不知道这位斛珠郡主,我见过一面的,长得相当标致,堪称西子再世,你若见了她,必然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我一个女子,在她面前,都是自卑得很呢。”

严春萍看着我,眼里神情复杂,我将斛珠郡主一通乱夸,其实我压根没有见过此人。但听过这郡主的名号,美是真的,泽帝为他挑选的女子,比我要强得多。我虽然有几分容貌,但也不算出众。严春萍能看上我,不过是因缘际会,巧合罢了。

严春萍嫌喝茶不过瘾,便闹着要喝酒,欢娘取来了酒。不过才两三杯,他却醉醺醺的了,好在他在欢娘这里,还算规矩,不像在自家院子里,随意地砸东西。欢娘的茶室里,瓶瓶罐罐更多,他却斯斯文文的,一点儿也不敢胡来。

喝得醉了的严春萍,却拉着欢娘的袖子,如同小孩子一般委屈,哭了起来:“欢娘,我要如何是好啊,我不想娶那个什么郡主,我可不可以拒绝啊?从前我事事做不得主,如今我仍是事事做不得主,我真是不甘心啊。”

欢娘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孩子,人长大了,总是不会全如心意的,你别难过,想开些,这也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啊。”

严春萍却咆哮道:“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服!”

我默默地走到外面,听到窗里严春萍的哭声,我其实也有一点儿,想要安慰他,但是我不能。我如果这样做了,只怕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正在此时,我看到降雪阁的竹篱笆外,站着神色凝重的小丹。四目相对时,我感受到了,她眼里如常的杀气,还有心痛。她想刀了我,但此时的严春萍,却令她心疼不已。

圣命难违,严春萍以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却发现到头来,命运又给他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