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芃恩并不管赵国舅的震惊,继续讲述他和赵锦仪的相知:“恩八岁那年的夏天,漫山遍野地游荡,整个人都晒成了黑猴子。”说到这里,吴芃恩状似对着赵国舅解释道,“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黑,是她笑称我是个黑猴子的。起初我最先遇到的人其实不是她,是赵过。”
“你还认识赵过!?他……他现在还活着吗?”赵国舅的手忍不住颤抖。
吴芃恩一笑,将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世间已无赵过了。那天我从那片蔷薇墙钻进她的庄子里的时候,赵过直接骑在了我的脖子上,哈哈哈……”
吴芃恩想到年少的初见,想到那场实力悬殊的少年斗殴,想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惨状,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怀念之情,他嘴角含笑,神情向往,本就如玉般美好的面庞绽放出更为夺目的光。
“阿过从小就是她的贴身影卫,想来那个时候,她也在附近吧。”说到赵锦仪,吴芃恩收起笑,再次给赵国舅和自己斟满酒,然后举杯示意。
赵国舅的声线颤抖:“太傅跟我说这个,却是为何?”
吴芃恩不管赵国舅喝不喝酒,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杯中酒再次饮光:“为何?不为何。只是这些事,我又能跟谁说呢?国舅爷,其实恩一直想问问你,一位一直被女孩说成天底下最宠妹妹的哥哥,会眼睁睁看着妹妹步入火坑,只身赴死吗?”
赵国舅猛然站起身来,引得小船一阵晃动,他不顾一切地对着吴芃恩嘶吼:“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替她质问于我!”
吴芃恩不看赵国舅,只是自顾自地斟酒,饮尽,再斟酒,再饮尽,直到那小小的酒壶空空。吴芃恩将酒壶扔入湖中,抬眼看着赵国舅:“我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东西,你们赵家都不是东西。”
赵国舅身子晃动,颓然坐下:“吴芃恩,我,或者是我的父亲,在当时,又能做的了什么……那是高祖留下的旨意。”
吴芃恩“啪”的一下子将架在小舟上的案几拍的脆响:“是!入宫一事你们做不了什么!那生产呢?她生产的时候,接生婆子、乳母、女医都是你们赵家请的!那为什么她还是没能活下来!”
赵国舅不语。
吴芃恩冷笑,继续咄咄逼人:“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你们赵家,为什么要置皇女于死地!”
赵国舅一脸茫然。
吴芃恩倾身上前,死死盯着赵国舅:“沈大家留下的脉案我看过,她一直都是双生子的脉象。既然如此,你们赵家为什么独独留下一个皇子却要将皇女溺死湖中?!”
赵国舅一把推开吴芃恩:“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吴芃恩只当是赵国舅在演:“当初准备溺死公主的人,不就是周婆子吗?周婆子不是你们赵家的人吗?要不是赵过赶了过去,恐怕还真让你们成事了。”
赵国舅一脸怒意:“吴芃恩,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吴芃恩细细观察赵国舅的神色,最终苦笑道:“哈哈哈,原来是老承恩公的手笔。虎毒且不食子,你的那位好父亲,毒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