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芃恩给吴岁宁置办了三辆马车,一辆拉着岁宁日常用的一应物什,一辆载着两名懂得拳脚功夫的丫鬟和两名粗使婆子,还有一辆则坐着吴岁宁和秋光冷画。而驾车的马夫都是吴芃恩之前搜罗来的江湖好手。
吴过给吴岁宁赶车。
“小姐,咱为什么现在就去西南啊,彭将军这么快就把西南那边的宅院布置好了吗?”
当初商量的是,彭子征先去西南布置宅院,一年后回京完婚,然后再由彭家军护送一应嫁妆前往西南。
吴岁宁自打上了马车,就一直在沉思,如今已经行了两日的路程,她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吴过:“干爹,父亲可是在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吴过知道自己这个干女儿一向聪慧,吴芃恩找的那个“探望关怀彭子征”的借口也太过拙劣,可是比起吴芃恩,他吴过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来安抚吴岁宁,因此也只能含糊了事:“这朝堂之事,干爹向来也不懂。但你父亲安排的总不会有错。彭子征手握重兵又深得陛下盛宠,你嫁过去了,就算是你父亲在朝中有个什么不妥,也波及不到你。”
吴岁宁皱眉:“那母亲、繁之和柚宁呢?”
吴过呵呵一笑:“咱们快点赶路,把你送到彭将军那儿,干爹再回来。”
吴岁宁知道自己这位干爹武功绝顶,似乎之前也是大内顶顶拔尖的高手。倘若他也无法将母亲她们带出来,那也不会有别的人了。吴岁宁心下无奈,又不甘心地问道:“干爹,父亲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可会……可会涉及九族?”
吴过看着吴岁宁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眼睛,还是撒了谎:“不会。”
吴岁宁垂眸。
她不信。
以父亲的能力,若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又怎么可能无法周旋一二?又怎么会落得个仓皇送女寻求庇护的地步?
可她吴岁宁即便是再聪慧,也只是个深宅女子,面对那诡谲官场如同一个瞎子聋子,无法寻觅出一丁点儿解决的办法。
她突然觉得去西南也好,以彭子征对她的重视,帮他们吴家周旋一二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但是……
吴岁宁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一条依靠夫君受制于人的路。
她吴岁宁为什么不是个男子!
……
吴太傅约了承恩公赵国舅泛舟湖上。
“三十年前,恩方八岁。”吴芃恩给赵国舅斟满一杯桃花酿,“彼时恩与寡母住在锦瑟镇,靠着家中半亩薄田度日。”
赵国舅不知吴芃恩为什么突然开始跟他讲少时时光,便饮着淡酒,只当是自己是个倾听者。
“说来不怕国舅爷笑话,那时候恩虽八岁却尚未开蒙,每日里除了帮着寡母伺候那半亩薄田便是四处游荡。恩祖上虽说也曾有过荣光,但败落了就是败落了,有口吃的有条命活能娶妻生子不就是老百姓最大的奔头吗?”
赵国舅皱眉。他知道,但他无法体会。他们赵家一门随刘氏高祖开国,祖上也曾被封并肩王,时至今日赵氏都是汉国最老牌的勋贵人家,家族子弟没吃过一丝丝谋生的苦。吴芃恩跟他聊民生多艰这种事,干什么?
紧接着吴芃恩又讲到:“国舅爷可能并不知道锦瑟镇这个地方,但离着这锦瑟镇三里地的丹云谷,想必国舅爷应该知之甚详吧?”
赵国舅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丹云谷,是他和妹妹赵锦仪的母亲陪嫁的庄子,而这庄子又在锦仪六岁那年作为生辰礼被母亲送给了锦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