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被关在诏狱。
吴芃恩提审了她,看到她的那一刻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惨了。
吴芃恩闭了闭眼睛,还是开了口:“辛氏,周伏森长命锁中写有公主字样的布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血葫芦一样的辛姨娘躺在一副铺了棉褥的担架上,那身下的棉褥顿时浸饱了红色。经过这么久的酷刑,辛姨娘已然不会流泪,因为泪水会刺痛面颊上那块失去皮肤的裸肉,让她本就痛苦的身体再次压上一根稻草。
“大人,我……都说了啊!”
吴芃恩看着手中画押了的供词,还是继续问道:“你说你猜测当初为先皇后接生的孩子是个公主,那当初为什么不上报反而要将那布条毁掉?”
辛氏想笑,却不敢,因为面部的任何一个表情都会让她的痛苦雪上加霜。为什么?当初为什么?就是因为那转瞬即逝的一丝丝心善:“涉及皇嗣,乃诛九族的大罪,贱妾想,想保森儿一命……”
吴芃恩再次闭了闭眼睛:“就因为当初你和周婆子交好?凭着这点交情你就肯舍得一身剐来帮助她的后人?说!当初先皇后产崩一事,你和你的师父参与了多少!”
辛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用嘶哑的嗓子低吼:“贱妾悔啊!贱妾真的是一时心软逞强,贱妾真的悔啊!”
为官二十载,吴太傅虽说也审过案子,却也真的是没见过经历了如此酷刑的人。虽然他知道,像辛姨娘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在诏狱中比比皆是,可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向来光风霁月的吴太傅突然觉得自己的内里太龌龊了,因为他犯的罪,比起辛姨娘的罪,只重不轻……
吴芃恩走下大堂,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印在辛氏的眼角,混着血的泪水顿时把这方帕子染上了粉红。
吴芃恩抬头对赵典狱说道:“这辛氏的供词我都看了,完整细致,想必再审也是吐不出什么来了。把这辛氏送入医房,好生医治吧。”
赵典狱面色纠结但还是露出笑脸:“这个……吴大人,此犯乃陛下亲嘱……”
吴芃恩再次拿出皇帝赐给他的金牌。
赵典狱闭嘴。
吴芃恩又看了看供词,问道:“辛氏所说的,当初伺候过先皇后孕产的那一十五人可曾全部收押?”
赵典狱:“其中九名伺候过先皇后孕期的宫女太监已经全部收押,派遣过这九名宫人的崔尚宫早在三年前卸任出宫,如今不知所踪。另外还有四名丫鬟婆子是承恩公府的人,一名现如今为太医院院判的太医李大人尚未来我们诏狱。属下也只能等着金吾卫去拿人了。”
赵典狱这意思是,他只管审讯,这拿人捉人的事儿,他不管。
吴芃恩了然,各司其职,这也不算是赵典狱推诿责任。
这左右金吾卫直属于天子管辖,既然他们没有拿人,那就说明皇帝并没让他们动手。这彻查不彻查的事儿,吴芃恩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于是直接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