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阁位于满椒县主街东。
柴善嘉他们抵达时,已是亥正。
然而,这偌大的客栈却是雕梁画栋,灯火煌煌。那匾额上红绸招展得……就有一种荒山里开张了个金銮殿,夜半三更要咬人似的,十分诡谲。
柴善嘉背着双手提脚欲入,脚背绷直,悬在半空,很是犹豫了片刻。
左侧,店小二像是中了什么了不得的药,双手捧着个大脸盘子,面色酡红,不断跟那儿咔咔磕着柜面,恐怖效果加倍。
还有右侧整个厅堂内,明明桌椅繁多也门户大开,却只有临窗位置孤伶伶栖了个干巴老头。
小老头正侧对着窗邀明月。
面前盘子里连汁都舔干净了,只在那拈着个空杯,不时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极不尊重明月了。
柴善嘉沉吟片刻,脚腕子一旋,终于跨过了门槛。
下一刻,柜台上的大脸盘子突的惊醒,就跟没睡过似的,神清气爽的招呼道:“姑娘可是来寻周家郎君的?”
柴善嘉“啊”了一声,含糊问道:“在哪个房间?”
店小二从台面下摘出个对牌,走出来道:“周郎君原是包了二楼整层,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街面上多了许多车马,人多眼杂的也不便利。
这才改到了后头的嘉芍院,那是一处独立院落,极清净的。”
他说着,人已走到了柴善嘉跟前不远,一边引路,一边状似无意的打听道:“姑娘贵姓呀?来咱们满椒县是游玩还是访友的?
小的观周郎君像是出身极贵重,派头十足啊?只是出来得仓促,身旁伺候人像不大够用。姑娘,您不如瞧瞧我,为我美言几句……”
这店小二倒是能顺杆子往上爬,且还专欺人年幼面嫩。
一串话顺着嘴就溜出来了。
哪知,这边的小姑娘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
“什么姑娘不姑娘,我可担当不起!”
柴善嘉不久前才活逮了一个娇蛮范本,这会儿模仿起来简直驾轻就熟,“我们少爷可姓周,在京中都是数得着的!
你见着他,就跟猪圈里破个窟窿,见着了九天金仙一样,还想要美言?什么牌面上的人,想升天呢你?”
柴善嘉这一段纯纯抄自护院头子,效果卓绝!
给店小二嘲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可她本意并不在此。
一个顿都不带停的,又继续叭叭道:“实话告诉你,我们进了这嘉芍院,凡有个动静,你最好帮着约束一二。
自己小嘴巴也闭闭拢,别福没沾上,白搭一条命,懂了么?”
“啊,是是是。”
店小二的大脸盘子在见到柴善嘉从袖中抽出匕首时,慌成了迷彩色。
这回再不敢多嘴瞎打听了,只闷头在前引路……
……
两刻钟以后,大小麻袋趁夜成功进驻左右厢房。
嘉芍院是个五脏俱全的小套院。
霍十二负手站在檐下,沉吟不语。
“怎么?”
柴善嘉经过见他不动,又探回身问道。
“周不器的出现与离开都有几分蹊跷,还是得做些打算。”霍十二道。
柴善嘉想了想,点点头:“是哦,人走得干脆,还专留下个院子给咱们。”
“不是给咱们。”
“嗯?”
“没什么。”
“……”
柴善嘉撇撇嘴,正要继续说——
杜晓蝉兴冲冲窜了出来:“姑娘,姑娘!那俩要怎么处置?给拆袋吗,给吃的吗,解开吃还是喂?还有……”
这话问的……
跟要办年货似的。
当霍十二面,过度兴奋的问处置人质的事,显得他们这几年杀人越货惯了,一点不端庄。
柴善嘉只得清清嗓子,一脸深沉道:“吃什么吃,当然是……
夜审了。”
“夜审?”霍十二从旁感兴趣道。
“人在夜晚时意志力较薄弱,再加一些特殊的手段,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