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刺客、侍卫、士兵
第七十九章：边境之行（其八）——人神无答
“所以，林森所掌握证据的全都在你手里的这枚芯片里。”恣殪放下手中的文献，接过木曦递来的芯片，“也就是说林森编制了一场戏剧，而自己是那个丑角。我有个问题，当时在法庭上林森爆出来这么多东西，事后居然没有被立刻绞杀？”
“看来林森应该是不算是枚弃子，上面的人在他和Alex之中二选一保一个选了林森。”木曦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很快那些人就会发现林森选择了自我放逐。作为法官，你打算如何处理林森？”恣殪操作着光脑，解密芯片里的信息。
“林森会自我了结，就像当初元肆那样。”木曦低着头，没有在意恣殪看向自己的目光，“问题是他的女儿……”
“那你想怎么做？帮林森照看他的女儿？”
“不。”木曦躺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林森也是罪人。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自我了结的机会。”
“下次开庭什么时候？”
“不知道。”
“……”恣殪停下手中的工作，“你可是法官。”
“等文因和文妡整理好材料……而且，什么时候开庭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这些事本来我不用参与……”木曦少见的有了情绪。
“你……晟晔说你孩子气真的太有道理了。”恣殪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破译解码上。
“我出去一趟。”木曦愣了愣，而后起身。
“嗯。”恣殪看着木曦离开，明白木曦一直忘不了元肆，也没法原谅自己【那时候】选择放任双子不管，相信【当时】晟晔说的——双子选择了【离开】。
…
灵境中，空青缓缓起身，注意到了不远处将脑袋埋进自己怀里的光君。
“别过来。”光君抬起脑袋，蹭着墙站了起来，与空青四目相对。
“该走了。”光君挥了挥手，灵境渐渐褪色消散。
“你们可算来了。”颛孙老先生朝空青挥了挥手，“空青小姐，这边。”
墨清和离离子看向光君，后者却无视他人的注视，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
“墨清小姐……”一旁的内阁成员提醒道，“空青小姐和光君执事迟到了两个小时……”
“会议继续，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处理，我忘了修改安排。”墨清意识到，双子不仅回溯了【演之核】造成的影响，同时也修改了与会人员的部分记忆。
九起身坐到光君身旁，将手臂搭在光君的肩膀上，感受着光君的呼吸。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几名【稽查者】走入会议室，当着众人的面将空青逮捕。
“空青小姐，您……”
“我认罪。”空青没等【稽查者】说完，便揽下了所有。
“这……”颛孙老先生一时愣住，看向墨清，又看向双子。
“您忘了吗？前段时间空青不是……”身旁的人轻轻在颛孙老先生耳畔说道。
几分钟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双子，墨清与离离子。
“你们……”墨清注意到了光君有些不对劲。
“没事，正常反应。”光君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你修改了空青的记忆，给她安排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离离子似乎在故意刁难。
“如果空青是因为【演之核】的事情被捕，那墨清小姐接下来只会遇到更多麻烦。”九回击道，“离离子小姐，做好你份内的事。”
离离子与光君对视的一瞬间，瞥开了目光。
“离离子，你先出去。”墨清将手里的会议材料递给离离子。
“二位，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墨清示意双子坐下。
“继续跟着您。”光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恍若没睡醒般。
“二位，你们应该清楚，你们来当我的护卫不是真的来当护卫的，而是来收集【纳米核心】的。一直守在我身边，可不会有那么多目标自投罗网送上门来。”墨清指了指空青的座位，“更多的都是像这样的狂热分子。”
“那您……”
“那位自称【行者】的少年会保证我的安全。昨天晚上，我们签订了新的契约，这样他就可以出手了。”墨清翻开文件，迅速地浏览着，而后签字。
“您能避免那位【行者】所带来的【灾厄】？”九决定多问一句。
“【行者】所带来的【灾厄】影响不到边境。”墨清批阅着文件，“【灾厄】影响不了本就是失落之地的边境。谁让边境的【灾厄】范围更大更广呢。”
“所以那位【行者】可以长期停留在这里？”光君突然开口问道。
“【灾厄】的确影响不了边境，但边境会影响他。”墨清不停地批阅文件，“任何人长期停留在边境，都会变得不幸。”
“我们先去看看那位【行者】有没有问出什么东西。”
双子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下午三点到四点半，我会去巡街演讲，二位有兴趣一起吗？”墨清抬头，征询着双子的意见，“能感受到边境不同人们的态度。”
“嗯，三点见。”九拉着光君一同没入琥珀色的火光之中。
“执事……”墨清批阅着文件，自言自语道，“木曦这哪里是在培养执事啊……”
…
“别去。”乌暝从阴影中浮现，拦住了双子的路。
“放心，我受得了。”光君拍了拍乌暝的肩膀，将其推开。
“树藏，他在审问，不是我。”乌暝拉住了光君，“你还确定要去吗？”
“乌暝兄，你觉得呢？”光君喊出了乌暝的名字，后者不由得浑身一颤，松开了光君。
“唉……”光君轻叹，而又深深吸了口气。
“不跟你弟弟一起进去？”乌暝回头看向九，却不见九的身影。再回首，九已然揉着光君的脑袋一起走了进去。
“树藏……”光君看向浸没在阴影中的椅子。
“我有分寸，放心。”树藏抬了抬手指，解开了禁言。
“……”光君走上前，抬手。
煜白色的灵火悬腾着环绕在【殷春】的身侧。
几秒后，刑房中又归于昏暗。
“不可能……不可能……啊，不可能！”【殷春】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怎么感觉你比我更懂刑讯？”树藏起身握拳。
【殷春】在顷刻间噤声。
“刑讯？我碰都没碰她一下。”光君无声一笑，“既然这些人觉得自己的信仰是至高的救世之道，又要强加于他人……那我就粉碎他们的信仰。”
“刻骨铭心的痛苦不一定来自肌肤。”光君查看着【藏】上的信息。
“所以雩风和殷春……”九查看着【殷春】身上的伤。
“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只能找到尸体了。”树藏打了声响指，墨黑的小火团焚烧着【殷春】的身体，“地点我一会发给你们。我跟这位小姐还有些事要处理。”
“……”九转身打量着树藏，“她惹到你了？”
“是的。”树藏直言不讳。
“……”九不想继续追问下去，带着光君离开了牢房。
“你接下来打算在边境停留多久？”九站在门口，问了问乌暝的打算。
“我不喜欢这里，但我很适合这里。”乌暝很隐晦地回答道。
“寒暑在找你。”九扔下一句话，带着光君离开。
废墟顶，双子吃着面包充饥。
“师父发来了坐标，我们一会去看看。”九递给光君一包牛奶，“师父说这个坐标是之前晟晔来边境的时候发现的。”
“晟晔……”光君咬着面包，看着废墟堆下翻着垃圾的身影，“这些人……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在信仰什么。”
“信仰什么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找个精神寄托来麻痹自己。”九用脚尖翻着脚下的垃圾，“人们习惯于将黑暗中唯一的光奉为神明，并寄托自己的信仰。”
“咳咳……”光君捂着胸口咳嗽着。
“犯恶心了？”九将自己产生的垃圾收入【藏】的回收系统。
“不是因为垃圾，而是因为那些‘伪神’。”光君映射出全息地图，观察着目标大楼四周。
“一点……还有两个钟。”九对了对时间。
“……”光君从【藏】中取出装备，穿在身上。
“怎么，不打算用灵火打架了？”九看着光君换装备，自己也取出一套换上。
“给自己省点力气。”光君调试着装备，“不想把力气浪费在杂兵身上。”
大楼下，双子隐蔽着身形靠近。
抬手，射击，目标瞬息间化作星火消散。
【眼镜上显示的目标……】
光君不由得吐槽着。
【都是在“再造者”？应该有一部分是被影响的人类吧。】
九释放出【探查飞虫】与【蚁虫】。
【看命中效果就知道了。“再造者”直接死，被影响的人会被粒子化缩小，关在存储器内。】
光君隐隐约约听到了歌声。
【唱诗班？这伙人搞得这么“神圣”？】
很快，双子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顶层。在确定没有潜藏的敌人后，双子直奔歌声传来的房间。
下一息，双子便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一群信徒跪拜在神像下环绕成圈，做祈祷状。煜白色的火光笼罩着信徒，如同流沙般。
披着斗篷的人轻拂过信徒的头颅。所被触碰者塌陷成飘逸的星火，飞向伸出双臂的神像。
九拉住光君，闪身一剑斩碎神像。
随着神像的破碎，信徒们缓缓起身，睁开双眼，在斗篷人的带领下无视九的存在，缓缓走向光君。
“至高无上的【演化之神】！”信徒们朝着光君跪下，张开双臂，似乎在寻求神的拥抱。
斗篷人最后朝着光君跪了下去，试图亲吻光君的鞋尖。
光君往后退了退。
九一个闪身挡在光君身前，一剑斩断斗篷人的身躯。
“异徒！异徒！异徒！”信徒们并没有因为九拔剑挥斩而感到恐慌。
“神！请您施展神力为我们驱赶异徒！”
信徒们匍匐在地上，显得格外崇敬。
双子明白，除了斗篷人外，这些信徒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今却成了【伪神】的信徒。
九抬剑，却被光君拦住。
“【演之核】……那些人究竟把【演之核】神话成了什么鬼东西……”光君走到九身前，示意无妨。
“弟弟……”
“没事。”光君穿过信徒，踏上神像的神座，踢开脚下破碎的石块。
“【演化之神】！”
“【演化之神】！”
“【演化之神】！”
信徒们狂热的呼唤愈发热烈。
“吾以征服者之道，敕令汝等速速离去！”光君平复着喘息，挥手戴上【狐仙面具】，唤醒【无心之刃】，等待着信徒们的反应。
信徒先是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几次深吸之后，又爆发出绝对统一的呼喊。
“异徒！”
“异徒！”
“异徒！”
信徒们蜂拥而上，迎接他们的是他们所信仰的煜白色。
【剑出无心，鲸落神陨】
无尽的火光喷涌，高楼外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高楼。
更有甚者，原地跪拜祈祷着。
“【演化之神】现身，福之前兆……”
当九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光君走下神座，将【无心之刃】收入剑鞘，没入灵火之中，朝着自己走来。
光君在距离九几步远处停了下来，转身伸出手，清冽的绿意绽放。光君似乎拉住了什么，将其从虚无之中拖拽出来。
“回来啊！”光君拼命地拉着那根看不见的绳索，却毫无进展。
九伸出手，拉住光君，帮着光君一同拉着看不见的绳索。
几息之后，令人震颤的破碎声传来。虚无之中迸发出群群清绿的火花。
绳索崩裂。
光君向后倒去，被九一把扶住。
“为什么啊！”光君朝着虚无大声地怒吼，“还有人在等你们回去啊！”
一路上，光君看到了无数的寻人启事。而刚才的信徒中，就有不少属于其中的面庞。
【无心的一剑，斩断“伪神”的信仰；“生之核”的追溯试图救回那些被寻找，被期待着回家的人们。】
“……”光君不住地喘息着，泪水无数次涌了上来，又被光君强压下去。
【所信仰的“伪神”从不回应信徒的祈祷；寻找家人的人们，亦得不到出走者的应答。】
这一刻，九瞬息间明白了灵境之中发生了什么。
【果然，“演之核”也会像“落之核”一样，想尽一切办法同化。】
“啊……”光君不要命地朝虚空挥了一拳，差点将自己“扔”了出去。
九沉默着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