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涪闻言长叹一口气,“爸爸很高兴今天能够听到你们这番话,你们以前现役的时候,身边就只有彼此相伴。这种感情啊,那可是非常珍贵难得的,我和你妈妈都能够理解……”
乔涪说着,缓缓走近了些,神色庄重地伸手拍了拍乔楚覃的肩膀。“你对笙笙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后啊,在家里你们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乔楚覃和乔涪的眼神交汇,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们之间传递,是男人之间无声的托付与承诺。
苏怡笙刚刚大胆地说出心里话,那如释重负后的松弛感仅仅持续了短短几秒,紧接着,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就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再次向她席卷而来。
她的内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像是在欢呼雀跃着庆祝自己的“胜利”,另一半却像是被恶魔掌控了一般,不停地回放着三年前的画面。
她的眼前浮现出王于那时恳切的神情,还有乔涪那句“家不是家……”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画面会如此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
她不应该高兴吗?
她在害怕什么?
苏怡笙,你到底在恐惧什么?
王于并不知晓苏怡笙此刻内心的挣扎,只是看到她有些失神的样子,便心疼地紧紧抱住了她。
“三年前的事情,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们啊……”王于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我欠你们一句对不起!”
苏怡笙像是个木偶一样木讷地摇了摇头。
乔楚覃敏锐地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他伸手扯了扯紧紧搂着苏怡笙的王于。
“妈……”乔楚覃轻声唤道。
“怎么了?”王于稍稍与苏怡笙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才清晰地看到苏怡笙面色的变化。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呆滞,就连声音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这……这是怎么了?”
乔楚覃皱紧了眉头,他迅速伸出手扯过苏怡笙的手臂,然后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像是要把她与外界的一切干扰都隔离开来。
他的声音温柔而急切:“笙笙,笙笙?苏怡笙?不要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啊,我就在你身边呢,你能感觉到我在抱着你吗?”
苏怡笙的眼底渐渐泛起了红色,那是情绪在内心翻涌的迹象,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她在乔楚覃的怀里待了好一会儿,像是在黑暗的旋涡里挣扎了许久,才渐渐缓过神来。
刚刚吃过的药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了,苏怡笙的声音有些慵懒:“乔楚覃,我困了……”
“我抱你去睡,好吗?”乔楚覃轻声问道。
“嗯~”苏怡笙轻轻哼了一声。
乔涪和王于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苏怡笙的房间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过了片刻,乔楚覃小心翼翼地轻声关上了苏怡笙的房门,脚步匆匆地朝着客厅走来,那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
“爸,妈,你们还能记得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吗?”乔楚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焦急。
乔涪和王于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王于先开口说道:“我刚刚跟她说,三年前欠她一句道歉?”
乔楚覃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句,爸,你呢?”
“我刚刚没说话啊!”乔涪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笙笙经常这样吗?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让她休养一段时间也好啊……”
“爸,你还记得上次说过什么吗?”乔楚覃继续追问道。
“上次?”乔涪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努力回忆着,“我没跟笙笙说过话啊?”
“那对我呢?你还记得跟我说过什么吗?”乔楚覃急得忍不住挠了挠头,“温禹说过,笙笙不会随便就陷入回忆里的。一定是某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回避防护罩破裂了……我们得找出那句话!”
王于沉默了许久,半晌之后,她的眼眶突然泛红,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家不是家……”王于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痛苦。
“什么?”乔楚覃一时有些懵,没能立刻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笙笙的心结啊,三年前我就对她说过这句话,上次老乔也这么说了……囡囡表面上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看起来乐观又明媚,可实际上,她的骨子里一直都缺乏安全感。小时候她刚到吉阳的时候,每天都会搬一张小凳子,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睛就像两颗黑宝石,滴溜溜地看着我们……哪怕是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她也总是会礼貌地说谢谢。你离家去华京的那天,她哭得特别厉害。她当时说,哥哥很重要,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就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她总是希望能顾及到每个人的感受啊!所以她才会去国外,受了这么多苦也不愿意说出来……是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啊!”王于说着说着,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乔涪急忙伸手搂住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呢……囡囡已经回来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现在心里正难受着呢,要是一会儿听见你哭,那岂不是会更难受?”
乔楚覃则捏了捏自己手指指节的位置,表情坚定地说:“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像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她好起来……”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一定会让她好起来的。这辈子,乔楚覃就认定苏怡笙了。要么不婚,要么娶她!”
王于听了,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苏怡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客厅里传来咚咚咚的菜板剁馅的声音,她随手扯了一件外套搭在肩头,然后缓缓拉开门,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
摊牌之后那种迟来的余悸,在这一刻慢慢浮现出来,可周围的一切又显得那么平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