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徐肃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庸城,吴嬷嬷留了下来,徐子桓也不想走。
他跟在徐肃身边多年,在朝中见过太多倾轧,二十的身体里装着一颗四十岁的心,很累。
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过小日子,娶个简单的女子,生一群可爱的孩子。
临出发前,他跟陆曦曦求恩典,“婶婶,侄儿想跟您求一个人。”
陆曦曦很是诧异,她身边的人没听说有谁跟他生了情。
难道是嬷嬷身边的几个?
她倒是很有成人之美的心,笑着问,“你看上了谁?只要是我能做主的,自然应允。”
徐子桓有些不大好意思,深埋着头,声音矮了不少,“是…是携香……”
几个丫鬟里头,长得最好的是拣馥,挽馨长开了些也不错,不过年纪还小看不出娇媚。
只有个携香,一个冬天过去,给她养肥不少,肉乎乎的脸盘子,一双透着愚蠢的眼睛,虽然算不上多好的颜色,倒也不丑,就是好吃了点。
看起来是个有福气的。
陆曦曦问,“你确定?你要她得想好了,回头吃垮你。”
这是句玩笑话。
他们走了,这座城主府就暂时交给子桓打理,钱财多得是,养个丫头还是养得起的。
几个丫头们都在外头等着,说说笑笑,一会上路,路上能见好些风光,都有些兴奋。
“是,就她。”徐子桓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陆曦曦朝外头看了一眼,“你要她,是做妾还是……”
徐子桓到底入了徐家正枝,可以配个小官家的小娘子的,丫鬟的话,按理只能收房做个妾。
携香跟着她好些年,她原打算以后给她找个老实憨厚的汉子做正头娘子的。
做妾的话,她还要考虑考虑呢。
“我想娶她。”徐子桓说。
陆曦曦沉默良久,又问,“你可同你叔叔说过。”
“小叔知晓。”
陆曦曦没话说了,只要他们商量好了就行。
子桓配携香绰绰有余。
她扬声叫携香进来,看了看立在旁边的子桓,“子桓跟我要了你做他娘子,你将收拾好的东西都卸下来,留下来吧。”
携香大惊,不知脑瓜子里想的是些什么,指着徐子桓大骂,“你卑鄙!原来你天天给我买肉饼子吃是图我的人!”
徐子桓有些赧然,“你想吃别的我也可以给你买。”
“我不稀罕,夫人也会给我买。”
这丫头一点不傻,跟了他,就是卖给他了,除了吃的 ,还要跟他生孩子。
夫人生孩子她可是看见了的,疼了一天一夜,多吓人。
被拒绝徐子桓一点不慌,“我让后厨烤了羊腿,你吃不吃。”
一听羊腿,携香眼神都变了,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熟…熟了吗?”
趁着上路之前吃掉,来得及。
徐子桓忍笑,“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看。”
携香不大放心,扭头跟陆曦曦说,“夫人,奴婢去看看,若是熟了,给你带着路上吃。”
陆曦曦强压着嘴角,摆摆手,“去吧。”
携香转身往外走,徐子桓要去牵她,被她甩开,在牵再甩,试了几次终于甩不开了被拽着走了。
陆曦曦看着他们走远,微微翘着的嘴角落下来,揽芳好像走了好久了,一直没回来……
临行前,徐肃再次入祠堂,询问祖宗宗妇之事,得到的回答依旧。
徐肃也恼了,“先祖们不应,那我便只好问上天了。”
林立的牌位依旧没有动静,他起身离去。
日月伴着车马相随,回程不急,一路走走停停,途径柳州一座山时停留了一日。
徐肃独自骑马往山上走。
到了一处木屋前,拴了马,在门口的木头桌前坐了,不知在等什么。
天上乌云翻滚,山上顷刻暗了下来,大雨将至,远处的阡陌之上,一人挑着两担柴火归来。
看见门前的人,倒也没多惊讶。
近到门前,放下柴,摘掉斗笠唤人,“临溦。”
徐肃看着周贤淙白了一半的头发微微惊讶。
付雪茹的死竟然对他打击这般大!
周贤淙推开木门,请好友入内,“马上要下雨了,进屋来坐吧……”
屋里简陋,没有茶叶更没有热水,周贤淙去水缸里舀了一瓢山泉水给他。
“我都听说了,甄靖云登基,靖霖掌兵权,邀你回朝执政,如此甚好。三方势力互相扶持又互相牵制,不管将来如何变动,朝廷始终是稳的。”
徐肃捻了捻手指,“或许吧。”
他从袖子里掏出神策营打印搁在木桌上,“靖霖撤了十二卫,邀了你继续执掌神策营,护佑宫廷安危。”
周贤淙沉默良久,摇摇头,“我就不了吧,就在这里陪着雪茹了此残生。”
劝说不动,徐肃不再强求。
“东西留给你,神策营的人我先带回京了。你若想通了,就回来吧。”
外头落了雨,淅淅沥沥打在枝叶上,闹出不小的动静。
徐肃冒雨折返,往安扎的营地走。
阡陌之上,一女子撑着伞朝他走来,隔着雨幕,徐肃认出来,是曦曦的表妹。
他想起前些日子张鸿文带回来的消息。
当年徐肃为了恫吓戎狄人,将抓到的戎狄人以及叛逃的士兵,装进巨型天灯,放上了天。
当时的逃兵里,有一个名叫景途的人有个未婚妻,姓柳名月怀。
与岚州刘家的小姐月婵乃闺中密友,而刘月婵在去年年初就患病去世了。
所以这个假月婵,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不是为了做他的女人,而是为了杀她。
徐肃原本想着,直接将人拉出去砍了。
可当年之事只有当时在军中的几人知晓,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知道,又是谁在背后怂恿她报仇。
别人的饵,他也想利用利用,钓出下饵的人。
担心她伤到曦曦和孩子,故而将她调到身边来。
却因此惹曦曦生气了。
这都过去几日了,晚上连门都不让他入。
“大人……”
月婵走近了些,想替他撑伞。
徐肃理都未理,“离本官远着些。”
受了冷待,月婵并不觉得有什么,依旧亦步亦趋跟着。
拣馥陪着陆曦曦站在营地的帐篷门口,望着雨中的两人,气得跺脚,“夫人,您不出手整治整治表小姐吗!她这样日日黏在大人身边,万一哪天钻了空子……”
陆曦曦逗着儿子,扭头朝外头望了一眼,不慌不忙,“你放心,他不敢。”
拣馥没听明白,“夫人说谁不敢?”
陆曦曦笑了笑,摸了摸肚子没回答她,说起另一件事,“回京之后,你去岑大夫的住处留个信,请她回京之后到府里走一趟。”
一行人用了十多天才到京城,行到西城门前,新帝率领百官和仪仗队迎接相国归京。
待车队到了跟前,百官跪迎,齐声道:
“恭迎徐相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