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屋内烛火闪烁不定,光影在李祖娥的脸上摇曳。
她的美在这昏黄的烛光中愈发楚楚动人,可她脸上却是愁绪万千,
高洋与高澄商讨完政务,回到房间瞧见妻子这般模样,轻声问道:
“娥,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呢?”
李祖娥这才注意到了高洋进屋,眼中满是哀求,开始为李昌仪求情
“夫君,能否帮我向长兄求情,求他救救我那同族姑姑!”
高洋疑问起来
“你姑姑?你说的是?”
“我姑姑便是高仲密的妻子,李昌仪,我实在不忍心她就此......”
说着,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几欲落下。
而高洋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冷邪,想到高澄与那高仲密之间的恩怨,本来就因一个李昌仪,
随即轻声安慰着:
“阿娥,你莫担心,明日我便找长兄去求情!”
李祖娥听闻,顿时转忧为喜,连忙道谢。
“谢谢夫君!”
次日,高澄带着高洋、高浚两位弟弟,在护卫的陪伴下微服于城中,随意进了一个小饭馆
高澄拿出一两银子,对老板说道:
“掌柜,我身上零钱不够,烦请帮忙换些零钱。”
老板接过银子,心中暗喜,赶忙亲自到柜台数了一千多钱,仔细装好后呈给高澄。
高澄的手下连忙上前接过,随后一众人也就在饭馆里用餐
高洋有些疑惑,问道:
“长兄,为何要换零钱?”
高澄微微皱眉,解释道
“子进,你有所不知,虽然此前我曾命人改了五珠钱样式,但这几年假钱仍旧屡禁不止,”
“为兄想看看其中有多少假钱,若是不规整假币流通,只怕日后物价飞涨,钱不值钱!”
高洋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追问
“钱不值钱?子进有些不懂!”
高澄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厌烦,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
高浚却在一旁嬉笑着说:
“长兄,莫不是又想重铸钱币?”
高澄微笑点头示意,随后接着说道
“百姓日子也苦,假钱亦非他们所铸,不过蛀虫之辈以此牟利,才至假币流通于世
若是直接禁行,只怕他们辛苦挣的钱里没几个真钱,这样易生民怨
为兄想看看其中比例,正是打算收旧币铸新币,看看先备多少新币置换,
定乐,你很聪明,一眼看穿为兄之意!”
高浚听了,得意地笑了起来,
高洋却不以为意,只是犹豫之下,开口说道:
“长兄,子进有一事相求!”
高澄一边夹着菜,一边回道
“但说无妨!”
“听说高仲密的家眷都押送了邺城,正待发落,内子托我向长兄求情,希望能够赦免她的同族姑姑,李昌仪一死!”
高澄听到“李昌仪”三个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涌起怒意
“此事为兄不愿为之,你若要求情,自己找父亲去说。”
说完,他猛地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高洋和高浚面面相觑,饭菜也没了胃口。
高洋心中忐忑,以为高澄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敢再多言。
高浚在一旁小声嘟囔:“二哥,长兄都生气了!”
高洋瞥了他一眼,默默坐在那里,继续用餐。
高澄在城中一连换了几家商铺的钱币后,回到府邸。
他坐在桌案前,将换来的零钱仔细分类,统计真币假币的数量,看到假币竟然超过半数,心里不禁犯愁
“到底是哪些人在私铸假币?若是有人能帮我追本溯源就好了!”
思绪飘飞间,不知为何,秦姝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高澄的心顿时一阵刺痛,眼眶渐渐湿润,撑着桌案想得片刻缓解!
“阿姝,你可还好!”
想了一会儿以后,便信步至后院,想去看看他们的孩子长恭。
宋娘看到高澄前来,赶忙上前迎接
“妾身见过大将军。”
高澄微微对着她点了点头,便问道
“长恭呢?”
宋娘转过头示意婢女将长恭抱出来,
高澄看到长恭稚嫩的眉眼,越觉得像秦姝,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
他留在宋娘的院子里,陪着高长恭玩耍,试图从这片刻的温馨中去寻找慰藉。
元仲华带着李祖娥路过此地,看到高澄在宋娘处逗弄高长恭,心中疑惑,便领着李祖娥走进院子。
高澄察觉到有人,转头一看,见是元仲华和李祖娥,便将高长恭交给婢女带了下去。
元仲华仰着头盯着高澄,笑着问道:
“看来今日子惠哥哥得闲!既然陪了一会儿孝罐,要不也去瞧瞧孝碗,他现在都能背诗了!”
高澄心中烦闷,随口回了句
“殿下,改日吧,我还有些事!”
元仲华有些失落,埋怨的问道:
“子惠哥哥,你都有月余没来找我了,今晚能否来我这里?”
高澄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不想再搭理她,所以并未答应,而是打算直接离开
看到高澄要走了,李祖娥鼓起勇气喊道
“长兄,祖娥斗胆,希望长兄能救下我姑姑!”
高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理会,径直离开了后院。
他心中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悔恨交加,痛恨自己间接引发了邙山之战。
如果可以重来,绝不会故意去逼迫高仲密,这样秦姝与自己就不会再次分离
同时,他对高仲密和李昌仪也充满了怨恨,此刻巴不得他们去死。
高仲密逃了,却没能带上他的李昌仪,想想也是可笑,所谓一怒为红颜,也不过是假话
多像是一种讽刺,能讽刺他高仲密,亦讽刺着他高澄
高澄想着想着却生了另一番心思,一个人死了就死了,为何不让他们活得更痛苦?
到了晚上,高洋与高澄一同用膳,再次试探了一番
“长兄,听内子说她白天也找了你求情,还请长兄不要怪她,她也是太过心软,善良”
“没事,长兄理解,明日我就救李昌仪出来!”
高洋咧嘴笑了一笑,很快也收了表情
高浚虽然只有十岁,但心思聪慧,在一旁却问道:
“长兄,救她不是有损你的名声吗?定乐虽然小,但在晋阳都听了一些传言,如今你再救她,岂不是......”
高澄一阵苦笑,摇了摇头
“名声?名声有何用?我的名声早已散播在外,定乐还小,长兄的事你无需操心!”
次日,高澄特意挑选了一身华服,换下了一直佩戴的那支玉蚂蚱,而是佩戴了更为更显贵重的环玉。
手执白羽扇,乘车前往囚禁李昌仪的牢狱。
牢内潮湿昏暗,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恶臭,高澄用羽扇轻捂口鼻,在狱卒的引领下,缓缓走进了李昌仪的牢房
李昌仪蜷缩在牢房的角落,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却见到高澄衣冠楚楚的立在面前,
便急忙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在高澄身上打量一番后,又迅速移开,不敢直视。
高澄面容冷凌,眼神中却透着轻佻与不屑。
他围着李昌仪缓缓踱步,用羽扇轻捂着口鼻,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片刻后,带着轻蔑的笑容问道:
“今日若何?”
李昌仪紧咬嘴唇,满脸倔强,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答复?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高澄一挥手,
“来人,上酒!”
李昌仪心中一惊,以为大限将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狠狠地盯着高澄,依旧不肯开口。
此时,高澄手下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金银两只酒樽,里面都盛满了酒,如同不久前高欢逼迫高澄时的场景一般
李昌仪看着这两杯酒,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再次将目光投向高澄。
“有些话恐怕你也难以启齿,那我就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高澄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戏谑
“金樽无毒,但喝了此酒,你就得依从我,乖乖做我的后宅之妾,
银樽有毒,不过喝了,就此可以成全你的贞洁烈妇之名,你死后,我会命人厚葬于你
你选吧!”
李昌仪惊愕的抬头看着眼前的高澄,只见他红唇冠玉,竟然如此羞辱她
“选啊!”
高澄督促着李昌仪
李昌仪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伸出,目光在两只酒樽之间游移不定。
高澄紧紧盯着她的手,眼神复杂至极,掺杂着期待,又带着一丝狠厉狰狞之色
李昌仪犹豫不决,痛苦万分,想到高仲密独弃她先去长安,自己又为何要因他之过而去死?
在转头看了看高澄,只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无比关注结果,
终于,李昌仪咬了咬牙,伸手拿起金樽,仰头一饮而尽。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
高澄突然放声狂笑,笑声在牢房中回荡,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面目变得扭曲复杂,眼中却闪烁着泪光,时而低头抽泣,时而连连摇头叹息,
李昌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心中紧张不已,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癫狂
高澄很快恢复了一些镇定,抽了抽鼻腔里的泪涕,强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
开始缓缓走近到李昌仪,用一种充满轻蔑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手中的羽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将脸凑近她的耳畔,
李昌仪本以为他是要轻薄自己,可没想到高澄随即露出鄙夷之色
“真臭!”
说完,高澄便转身大步离开牢房,留下一句
“舍乐,带她回去洗干净,再伺候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