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玹静静听完对方的来意,那好看的眉毛瞬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着一抹不悦与冷厉,他沉声道:“在这院子里生活的,不过只有家母和小妹罢了,你们莫要在此无端猜疑。”
为首那人微微抬起下巴,眼中满是狐疑,显然并不相信宋裕玹所言:“宋公子,您的身份确实尊贵非凡,这一点我们自然是知晓的。
可如今这是在连盈城,城内的安危关乎着每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所以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啊。
至少,您就让我们进去稍稍搜索一番,也好让我们回去有个交代,到时候再做定夺也不迟呀。”
宋裕玹的面色愈发冰冷了起来:“家母近些日子身子不便,需要好好静养,怎能经得起你们这般折腾去接受搜屋?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便作势要关上那扇院门。
那人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拦,急切道:“宋公子,您可要知道,此事可是事关重大,绝非是我们故意为难您。
那邪修的踪迹已经在这附近出现,万一真的藏在您这院里,若是因此疏忽伤了令堂,那才是得不偿失啊。”
宋裕玹冷哼了一声,随即 “啪” 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那扇院门,将这几人隔绝在了门外。
看着紧紧关上的木门,那为首的首领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又松开,如此反复。
“长老,这可怎么办呀?” 一旁的一个手下凑上前,设下隔音结界,小心翼翼地询问。
首领狠狠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能怎么办?那宋裕玹可不是一般人,就凭他的身份,我们现在根本就不能来硬的。
哼,只能先暂且作罢了。等月空蝉再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另做打算,我就不信她能躲在宋裕玹身边一辈子。”
其中一个手下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他上前一步,凑近首领,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长老,据我所知,那宋母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最多还有几日的活路了。
到时候,那宋裕玹必定会关心则乱,只要我们想办法将宋裕玹和月空蝉分开,让他们无法相互照应,那一切可就好办多啦。”
“行。”
宋裕玹一直站在院门口,直到感应不到门外有人了,这才去查看月空蝉的状况。为其把脉,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母亲的房间。
床上女子总算等到宋裕玹回来,待他坐下之后,拉了拉宋裕玹的衣服:“怎么了,乖儿子?”
“六师妹遇到麻烦事了。”宋裕玹侧过身来,看向她,“这几日或许会很平静,或许不会。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前不受惊扰的。”
听此,女子弯眸道:“我们裕玹现在厉害啦。”
“不是我厉害,而是炼丹师厉害。”宋裕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我一个传信,至少能叫来三个守为修士。所以,别怕。”
床上之人哈哈大笑,支起身子:“我当然不怕,我儿子厉害呀。”她示意宋裕玹靠近一些,“儿子,千万不要去查什么古书,找什么回春的破解之法。
他们读书人有一句话叫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1],你应该懂这句话。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德,但我知道,这都是命。
这是你娘应得的报应,不要想着什么为我逆天改命,知道吗?”
宋裕玹的头垂得更低了,他别过头去。
女子看着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伸出手,轻轻顺着宋裕玹的背,清了清嗓子,唱到:“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2]”
童谣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宋裕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那女子,嘴角缓慢上扬。
翌日清晨,经过一夜休养,加上宋裕玹的上好丹药,月空蝉已能下床行走,不过仍有些虚弱。
她起来的时候,宋母早已买了吃食回来了:“月姑娘,你醒了?快来吃早点。”
月空蝉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给前辈添麻烦了。”
宋母笑了笑,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明黄衣裳,气色瞧着比昨日好了许多:“这算什么麻烦?修行路上多坎坷,这是常态。不过你放心,裕玹很厉害的,这几日你先留在这里养伤。”
月空蝉更不好意思了:“实在抱歉。”
“好了好了,打住。”宋母迅速将一个肉包塞进月空蝉嘴里,嘿嘿一笑,“这是连盈城最好吃的包子,月姑娘既然来了连盈城,怎么能不尝尝这里的美食呢?”
她手中搅动着热粥:“待会儿吃完,你陪我出去逛街好不好?至于钱嘛,你放心,你大师兄是炼丹师,最不缺钱了。”她看向宋裕玹,对其挑眉,“是吧,儿子?”
宋裕玹只是点头。
月空蝉将那个包子吃完:“我陪着前辈就好,不用买什么的。”
宋母眨眨眼,不知在想什么,不过没有说什么了。
饭后,她果真拉着二人出去逛街,一路上,不光给宋裕玹买东西,也给月空蝉买东西,月空蝉不接她就让宋裕玹压迫月空蝉收下。
宋裕玹的衣柜因此丰富起来,除了清一色的玄衣和苍游宗的校服,多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我儿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宋母一双眼睛粘在宋裕玹身上。
宋裕玹对上母亲的眼神,嘴唇微抿,没有言语。
从酒楼打包了吃食,趁着昏色回家,宋母左手挽着月空蝉,右手挽着宋裕玹,笑意就没消失过:“儿子,晚饭吃完之后,你给我讲讲你在苍游宗的事儿呗?”
“没什么好讲的。”
宋母轻哼一声,看向月空蝉:“那月姑娘给我讲讲你遇到的趣事儿呗?”
“好,前辈。”
宋母因此指控宋裕玹:“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真是,一点也不心疼老人。”
宋裕玹别过脸去,冷哼一声。
宋母也不生气,哈哈大笑起来。
[1]出自先秦·庄子及其弟子《庄子·人间世》
[2]出自明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