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一把娇柔中又带着扭捏做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看,元始天尊就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了。
果然,身后扭动着婀娜的身姿,以云步缓缓走来的,正是被他请过来,暂住在玉清宫的九天玄女。
其实要不要将九天玄女护在玉清宫这件事他也是考虑了挺久的。让她来吧,无疑能更好地将她保护起来,减少太初魔尊对她报复的可能性,可她的心思却也是整个天庭都知道,哪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但保不齐她会觉得近水楼台能先得月,一天到晚想办法缠着他。可不让她来呢,自然能减少跟她的接触,降低被她骚扰的可能性,但这么大的目标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万一让太初魔尊找到空子抓了去,整个天庭就陷入被动了。
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暂时拦下这个麻烦。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被拦下,元始天尊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想法,他这是抽了什么筋才会让一个喜欢自己而自己不喜欢的女子留在自己府内,却眼睁睁地让一个自己喜欢而正在生自己气的女子离开的呢?刚才他就应该当做听不见这声叫唤,继续去追阎王才对的。
不过停都停下了,元始天尊也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这才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去,背着手,不答反问:“你有事找我?”
九天玄女表情不变,似乎完全不在意元始天尊那明显有些抗拒她接近的情绪,依然笑得既妩媚又温雅,说:“见天尊整天忙碌,我现在又暂住在玉清宫,实在不好意思好吃懒做,便想着有什么能帮帮天尊的。”
元始天尊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吐槽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但真的说出来时,这些话又全都经过艺术加工,变成需要转几个弯才能听懂的带着刺的话:“是我拨给玄女的仙奴没伺候好还是他们怠慢你了?保证你的安全便是重中之重的事,玄女不必多想,只要安心待在玉清宫就行,要寻我的话,让仙奴来传话就好,岂能让你走那么远的路,亲自寻来呢?”
翻译一下这段话,意思就是,我让你来玉清宫住着是要保护你的安全,不是要你来添乱,本来就拨了仙奴伺候你,你现在说什么好吃懒做,有种就事事亲力亲为啊。要找我,让仙奴来通传就行,这样在府里跑来跑去,谁知道你哪天不在房间是跑丢了还是被抓了啊。
但不知九天玄女是听不出话中的意思还是故作不知,竟继续端着一副柔弱的姿态,极致漂亮的脸蛋上更是流露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笑着说:“既然住在玉清宫就是玉清宫的一份子嘛,你们忙上忙下的,我岂能安心享福呢!我自知天尊担心我的安全,必然不会随意离开玉清宫的,但呆在宫府中也一样能帮天尊忙呀,大事我不方便做,小事难道还做不了吗?”
这是把自己当成玉清宫女主人了是吗?
元始天尊根本不想让她占这种便宜,于是他更加客气地回道:“你是客,安心待着就好,玉清宫的事有总管操心就行。太初魔尊当年就冒犯过你,此次要报复天庭,说不准还会对你有所图谋,安全起见,你也得提高警惕才行。”
——你只是客,太主动了反而让我这个主人家难做,若不想再被太初魔尊侵犯,你还是消停一下吧。
话中之意没有先前那般委婉,九天玄女再装听不懂就显得太过愚蠢了,无奈之下她只能以退为进,装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要哭不哭地说:“天尊是嫌弃我碍手碍脚吗?”
我见犹怜的弱女子容易引起雄性生物的保护欲,这一招对九天玄女来说也是万试万灵。只可惜,她此时面对的是元始天尊,能喜欢阎王这种性格的女子,显然对九天玄女的作为不太感冒。
元始天尊后退一步,与九天玄女拉开距离,一副“少来沾边”的态度,淡淡地说道:“所有计划都是提前想好的,要怎么做也已经布置下去,若玄女忽然横插一脚,恐怕会打乱大家的节奏。玄女想要出一份力的心意本尊知道,但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可不能马虎应对。当然,若玄女觉得留在玉清宫是限制了你的自由,自然也可以离开,不过如此一来,你的安全我就不费心思了。”
这话也极好理解,首先就是对九天玄女的问题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再来就是明确一点,要留下就得听安排,想有自己的想法就麻烦离开,你的死活我也不会再管。
九天玄女是真没想到元始天尊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暗暗咬牙,压下那股升腾起来的怒气,继续以柔弱姿态掩着脸,微微带着哭腔说:“天尊这是什么话呢,你为了保护我才会把我带回玉清宫的,我自然会听从安排。既然天尊觉得我无需帮忙,那我就不讨这个嫌,乖乖待在你身边便是了。”
好家伙,明明被奚落了一番,最后竟能找到方法找补,如此顽强如此难缠,难怪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还能锲而不舍呢。
但元始天尊却不想留下这样的话柄,说他小气也好过于谨慎也罢,有些问题如果不及时说清楚,之后引起误会就很难解释清楚了。就像他隐瞒身份这事,一开始只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因为没有及时解释,结果所有解释都变成了掩饰。
他毫不给面子地直言道:“玄女可别说得这么暧昧不清,被误会就不好了。你不是待在我身边,只是暂时在玉清宫做客而已,事情了结后就会回去你自己的宫府。”
被死命划清界限,任是九天玄女脸皮再厚,脸色也有些挂不住。身为天界第一美女,追在她身后跑的男仙数不胜数,哪个不是拼了命想获得她的青睐?唯有元始天尊,不管她用何种手段,做出何种姿态,总是把她推得远远的,生怕拉近一点距离就会被她粘着不放。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每每都会让她有种挫败的感觉。
她实在不明白,论相貌,整个天庭就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女仙了,论性格,不管她在其他男仙面前是如何高傲,但在元始天尊这里是绝对温柔善意的,论法力,不说打遍天庭无敌手吧,起码也是中上水平,不太可能拖后腿。种种优点数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获得元始天尊青睐才对,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就如此不受他待见。
元始天尊懒得理会他明不明白,被拖住这段时间,再追出去肯定已经追不到阎王,便冷哼一声,向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把九天玄女护在玉清宫的事元始天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加上九天玄女有意无意地散播消息,于是很快地,整个天庭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个是天界第一美男,一个是天界第一美女,而且九天玄女喜欢元始天尊的事是大家都知道的,现在两个“第一”突然住到了一起,不管是什么原因,许多神仙已经先行打趣上。
有比较猥琐的会说:“这九天玄女终于得偿所愿咯,能待在天尊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夜夜笙歌呢。哎呀,被天尊滋润滋润,估计她会变得更漂亮吧。”
这部分言论还是挺有市场的,会说这些话的大多都是喜欢九天玄女的男仙,大家都有种得不到就毁掉的心理,知道九天玄女“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再多说好话。
而比较喜欢浪漫的则会闪着星星眼说:“难道这就是凡人所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吗?玄女喜欢天尊几千年,情深似海,终于把天尊感动到了,真是太浪漫啦。”
会这般天真的基本都是飞升时间不太长的小女仙,她们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觊觎元始天尊,但又对元始天尊非常仰慕,就像追cp的粉丝一样,只能把情感寄托在九天玄女身上。现在九天玄女跟元始天尊的关系貌似有了进展,她们简直就像过节一样开心,仿佛看到的爱情小说终于有了hE一样。
但那些都是不知真相的神仙胡说的话,一些知道真相的神仙对此都是嗤之以鼻:“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担心九天玄女乱跑会被太初魔尊抓住才特意把她关在玉清宫的嘛,说保护是给玄女面子,难道天尊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吗?要是天尊真喜欢她,早在几千年前就跟她在一起了,哪会等到现在啊。”
这部分言论一般都是出自元始天尊的神官以及喜欢元始天尊且嫉妒九天玄女的神仙口中,他们要么是非常清楚元始天尊的心思,要么是知道如今的形势和基本情况,对元始天尊和九天玄女的关系有着最理智的认知,压根不会因为九天玄女住进玉清宫就起哄。
神仙们的讨论热情非常高涨,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有许多支持者,当然了,对于不同说法,元始天尊和九天玄女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
第一类猥琐版流言是元始天尊和九天玄女都深恶痛绝的,他们知道后也默契十足地分别让手底下的神官去教训这些流言的传播者。
第二类浪漫版流言则受到了九天玄女的欢迎,她也借机让手下把这些消息传到地府,想以此让阎王误会并知难而退。
第三类真实版流言实际上是元始天尊最先让神官们流出去的,他知道把九天玄女留在玉清宫一定会惹来闲言碎语,以他跟阎王目前的状况又实在不好解释,于是思来想去,便干脆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传出来,免得惹出更多误会。
虽然传到阎王耳中的肯定不止是他特意流出去的真实版本,但他相信,即便阎王再生他的气也不会失了思考能力,哪个版本的说法才是正确的,她应该能分析出来。
而阎王也确实没让他失望,尽管在听到九天玄女被元始天尊接到玉清宫住的消息时有些意外,自己跟元始天尊又还在冷战当中,不过冷静如阎王,她还是没有因此就轻信不实谣言,反而很快就从众多流言当中分辨出哪些才是真的。
跟元始天尊相恋那么久,她自然知道他的性格。
因为长相俊美,他最不在乎的就是另一半的外貌,所以身为天界第一美女的九天玄女在他这里根本就没有优势。相比外貌,他更看重的还是性格,做事干脆有主见,有勇有谋才是他欣赏喜欢的特质,而像九天玄女这种会故作娇柔,为了喜欢的男子装成莬丝花的女仙,他打从心里就不会喜欢。
说句难听的,要是元始天尊真喜欢九天玄女这种倒贴形爱慕者的话,早在几千年前就接受她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误打误撞跟阎王走到了一起。
在这个误会当中,九天玄女自以为有机会蹦跶出一个结果,让几千年来的暗恋在舆论的帮忙下得以实现,却没想到元始天尊和阎王都极为冷静,哪怕在冷战期间,考虑问题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智,没让那些流言进一步破坏他们的关系。
九天玄女还不知道,自己的算盘在两个当事者都不接招的情况下早已落空,此时还在千方百计地算计着如何才能成为玉清宫真正的女主人。
天庭这边为了九天玄女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太初魔尊和洛璃的情况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洛璃体内的仙气已经完全被魔气取替,不仅如此,由于他融合了孤影的元神,实力更是大涨,比元神俱灭之前的实力还要高出许多。而在彻底坠魔后,他的记忆也恢复了大半,除了想起自己的身世以外,他还想起了当初大闹天庭,最后被合力抓住的事。
金仙和飞仙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有很多,洛璃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暴躁,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出手伤害身边的神仙,没有一个好印象,但大家都不知道,其实他并不是天生就如此的。
他的父亲是金仙,与所有的金仙一样,无论是法力还是生命都受着信徒的影响。但与大多数金仙不同,他的父亲信徒极少,而且还不像匠祖那样会想办法稳固信徒们的信仰,除了长吁短叹之外,他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一些歪门邪道上。
金仙是所有神仙中最奇怪的一种,明明上古天神和飞仙都有着无尽寿命,生命长短完全不受其他客观条件影响,可轮到夹在中间的金仙时,生死却要取决于信仰之力,这对金仙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有些金仙为了活得更久不惜替信徒做牛做马,以此来巩固他们的信仰。这种做法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与其说这些金仙是信徒的神,倒不如说信徒才是这些金仙的神,于是久而久之,这些金仙就会变成邪神。
邪神不同于魔,魔乃是魔道的生灵,元神里凝聚的是魔气,而邪神则是仙道的生灵,元神里凝聚的还是仙气。但虽然还是神仙,邪神与金仙却是有所不同的,金仙是顺应天道的正理,邪神是游走在天道边沿灰色地带的歪道。
打个比方,金仙就是普通警察,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警恶惩奸,邪神虽然也是警察,但他们更多的是养匪自重。前者是为了信徒的信仰而存在,后者是为了存在孕育了信徒的信仰。
为了能延长寿命,最终他的父亲便成为了邪神。
他的父亲原本是一些生长在丛林中的野人的护鹿神明,信仰他的是一些野人部落,这些人信奉丛林中的鹿是庇护他们的神兽,所以护鹿神明的作用就是保护鹿的安全。
野人部落本来就人数极少,加上他们需求的还是护鹿这种小事,换句话说,无论是丛林中的鹿还是野人,只有其中一方灭绝,那他这个神明就可以消失了。
要活下去,他就必须要保证野人部落的数量以及鹿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凑巧,他的父亲正好就与一个原身是鹿的灵仙,也就是她的母亲结为了仙侣,自此,鹿的存在就有了保证。即便丛林中的鹿全都死了,只要他的母亲化为原身呆在野人部落中,他们的信仰就不会消失。
但有了鹿还不够,野人本来就少,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这些野人只会越来越少,要确保他们的数量,除了保证野人部落的存续,还得保证他们的人员补充。在丛林中的野人,由于生存环境以及医疗条件有限,小孩子的夭折率极高,能成功长大成人的,十存一二而已。虽然野人很能生,但架不住死得快,命很短,于是一年年的,野人部落的数量就越来越少了。
要增加野人部落的数量,首先就不能改变生存环境和医疗条件,因为文明的带入会将这些原始部落走出丛林,改变信仰,因此他的父亲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城镇里的弃婴带到丛林之中,让他们成为野人部落的一员。
这个工作很不幸地就落到了洛璃手上。
在意识形成的过程中,他所做的一切就跟正常神仙不同,为了延续他父亲的寿命,他暗地里不断收集弃婴并带到野人部落中,可以说是在不断做着违背天道的事。只是他并没有伤害弃婴的生命,弃婴命运的改变很小,引起的蝴蝶效应无法立刻体现出来,这才瞒天过海没有被发现。
但这样的行径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为了发泄这些痛苦,他渐渐地变得暴躁,还经常以身边的神仙作为他的泄恨对象,最后更是得了一个破坏神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