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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船东西收拾妥当,花七娘足足骂了一个时辰,最后有些无措的坐在床边愣愣的,她不知道下船以后该如何生活。

陈幺娘先听她娘嘟囔骂想笑,后又看母亲一脸的茫然惶恐,她把头枕在母亲腿上,手盖在脸上闭眼好似在睡觉。

“阿娘,我会带着你在野牛村生活的很好,你等我长大些,我让你当富贵老太太,有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穿不完的好看衣裳,就连你的鞋,全都是棉布纳出来的。”

“你给我当水鬼挣这么多钱吗?净说些做梦的话,你还是想想明早下船了,咱娘俩去野牛村吃什么吧!”花氏不给面子的怼闺女。

陈幺娘拿下手翻身冲她娘嘿嘿的笑。

“明天一口不吃,回青牛村了狠狠的吃陈鼻子的饭,你养了他这么多年,如今都各奔东西了,咱娘俩干啥便宜了他?”

花氏一听陈鼻子脸上横劲上来了。

“回去的时候你先别闹,阿娘要办点事。”

“什么事?”陈幺娘不明白。

“咱们娘俩出村的路引,不拿回路引回头他没钱没活头了,良心一毒报官说我跑了,咱们娘俩就得游街死,说不得凭路引还能再卖我一次,”花氏简单的给闺女解释了两句。

“我当什么事呢!这事阿娘别管了,我保证陈鼻子老老实实给你路引不说,弄不好还给你一贯钱撵你走,”陈幺娘重新躺下不在意的笑道。

花氏瞥了一眼闺女,竟做梦说胡话想屁吃的,陈鼻子要是能舍得吐钱出来,她花七娘当场改姓。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夜好眠的睡到次日早晨起来,船外传来中保的声音。

花氏忙不迭起身出去,说了几句话进来拿着自己的东西,牵着闺女出了船。

陈幺娘看兴奋的小娘子们,脸上有种要赚大钱的激动表情,心里说不上来的悲哀,走不掉、活不起、舍不得死!

“呶你们进船里查查东西,没问题了我就下船了,”花氏说着挑起了船帘。

中保带三个小娘子进船舱看了一圈,而后对花氏笑道。

“七娘子可以下船了。”

花氏回头看了一眼花船,对中保讨好的笑了笑,抬手叫船正式下船了。

回到乌溪坡上,棚子里只有精细鬼正切晒干的水草,这是他们冬天过冬的口粮。

“五姐!干娘,”精细鬼看娘俩进棚子,他高兴的起身叫人。

“大哥他们呢?”陈幺娘上前一步,帮着拢地上切好的水草问。

“大哥他们去林子里捡木棒了,说咱们正经有家了,等冬天冷躲家里烤暖洋洋的火需要木棒,我带五姐跟干娘过去找大哥他们……”

“不用你带,你留棚子里切草,我跟我阿娘回村里一趟,把行李啥的送家去,你们有啥要带的不?”陈幺娘起身问精细鬼。

“没了,昨夜大哥二哥他们都送回去了,”精细鬼说着兜了一兜切好的草,飞快的放到花氏手里。

“干娘,你跟五姐把草带着,回去饿了就煮了吃,不够大哥他们明天回去再带。”

花氏看看手里的草想说不要,这都是孩子拿命争的水草,她闭眼吃了还是人吗?

陈幺娘抢在她娘开口前笑道。

“现在能抢到吃的,我们尽量少吃冬天的存粮,小六你切好的草,我跟阿娘带回家去放着,等天冷了咱们躺家里烤火饿了吃,我们找回去了,你有啥事记得回家找我们。”

“五姐知道了,干娘你们路上慢点,”精细鬼用力的点头脸上都是开心。

水里水草不珍贵的,但是架不住人多都吃它活命,它长的速度,赶不上一波一波人抢它,因此就出现了一种,抢盐、抢死人东西、抢水草,抢一切,就是没有人抢鱼。

陈幺娘把地上切好的水草兜干净,对精细鬼挥手,跟她娘徒步回野牛村了。

路上花氏问闺女,“咋不让我说?我不吃你们几个用命抢的东西。”

“他把阿娘当自个亲娘呢!平时我们自己在棚子里,小六煮吃的非常吝啬,根本舍不得多给吃水草。”

“他现在给阿娘一大兜,恨不得把命给阿娘,阿娘就当领了他的情,他比我小,一直羡慕我有娘疼,”陈幺娘说完握住花氏的手。

花氏听了半晌无奈的回道,“我没本事幺娘,阿娘只能顾你一个,当不了他亲娘。”

“当不了就不当,以后咱们娘几个相互靠着过日子,有劲都往一处使,肯定比阿娘一个人在船上挨打好,”陈幺娘对她娘表示没关系不强求。

娘俩中午到家,把东西送去屋里,挽起袖子仗着没人卷起裤腿,开始疯狂捡洗麻扫,忙了半下午家里干净很多。

陈幺娘屋里屋外找遍了,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只能使出吃奶劲徒手拔草。

花氏看闺女拔草拔的龇牙咧嘴,脸都拔红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打了一个冷颤,她舍不得自己的手拔草。

天黑院里响起花氏的各种叫声,不是有老鼠就是有蛇,要么有黄猫子(黄鼠狼),这声喊完那声又起了。

陈幺娘累的两眼发蒙,手脚软的发颤,任由她娘把她推前面挡着,她还没三泡牛粪高,能抵挡个什么东西?又不能看她娘吓死,嘴里安慰道。

“别怕阿娘,它们来了我打死它们,蛇你不是见过吗?老鼠水里也不少,黄猫子虽然船上没有,但是它不咬人的,以后家里常住人了这些东西就没了。”

花氏警惕的看着院子都要哭了,暴吼道。

“死丫头,我怕的是蛇吗?是老鼠吗?是草窝子在动,你看它还在动,不会是有水里怨鬼跟我们娘俩回来了吧?”

“幺娘你去……你去劝劝它快离开,你阿娘穷的草糊都吃不上,没钱给它买纸钱送,它要是实在不愿走,你就跪下求它,求它放过咱们孤儿寡母的。”

陈幺娘……??……

“快去幺娘,”花氏使劲的扯着闺女惊慌。

陈幺娘没法子,拿着火把跑到她娘害怕的草窝子看,木棒使劲在草里拨了半天,滚出来一个老大的刺球,天菩萨哦,草丛里是一只大刺猬,没给她阿娘吓死过去。

“阿娘你看,根本不是什么怨鬼,就是刺猬你不用害怕的。”

花氏看闺女用木棒捣着刺猬,她理了理衣服丢下一句话去锅屋。

“谁害怕了?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我花七娘在乌溪河上什么没见过。”

陈幺娘……??……

感情刚才要她跪地求饶的人不是阿娘吗?

晚饭娘俩各吃了一碗菜糊,进屋倒头就睡了,夜里刁钻精他们回来娘俩都不知道,次日早上开门看见伶俐鬼站在门口,花氏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干娘,大哥说要我今天陪你跟小五回去,”伶俐鬼脆声说道。

花氏一听回去回头看闺女,“幺娘,四子说跟咱娘俩一起回去。”

“知道了阿娘,我把草晒了咱们就回去,中午到家不误吃饭,”陈幺娘回答了一声,把廊檐下的草铺开晒好出来。

……

“四哥啥时候回来的?”陈幺娘问。

“昨夜跟大哥他们送木柴回来的,今早走时大哥让我留下别去乌溪坡了,说不放心你跟干娘自己回去,怕你阿爹又打你。”

伶俐鬼举着拳头给了一个眼神,大概意思就是别怕,去你家你爹打你我打他。

陈幺娘龇牙笑,看她娘锁好门三人一路回村了。

午时过完,三人出现在青牛村的村口,还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主要是花七娘长得不错,有点好看的人,走哪都能多受点关注。

“哎,你们说这娘们是谁呀?咋来咱们村里了?莫不是谁的相好?”

“看着不像,咱们村里哪个汉子有本事,能找到这样的相好?跟着她看看去谁家。”

“对,跟着她看看去。”

伶俐鬼不喜的怒瞪跟着看热闹的人,恼火的跟陈幺娘低语。

“真想给他们眼睛挖了,顶天的汉子屁事不干拢手溜闲,穷的屁股都盖不住了,还有闲心看女人。”

陈幺娘看了一眼交头结耳的人,他们脸上有稀罕好奇,还有浓浓的八卦味道,有的人脸上更甚是猥琐下流。

“别理他们,四哥回头看我眼神行事,我们回来是办正事的。”

“什么眼神?”伶俐鬼挠头问。

“我会给你打眼色的,我阿娘回来是要拿东西的,咱们俩最好老实点,所以看我眼神行事不会有错的,”陈幺娘碰了碰伶俐鬼。

“我懂了,”伶俐鬼给了你放心的模样,保证管好自己的拳头。

花氏冷着脸不理说闲话的人,凭着记忆带两个孩子来到陈鼻子家。

陈鼻子家是三间草房子,一间小房子当厨房,门口地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身上脏的好像泥巴堆里爬出来的。

“呀!她不会是陈鼻子婆娘吧?那陈鼻子还能跟寡妇过日子吗?”

跟来的众人一看花氏到了陈鼻子家,突然反应过来了,村里都说陈鼻子有个能干的娘子,长得漂亮好看还特别能挣钱。

所以让穷的连风都喝不上的陈鼻子,眨眼几年重新修建了三四间房子不说,还让陈鼻子躺着就能养寡妇一家,给村里好多人都羡慕坏了。

“你们说,陈鼻子娘子今天回来了,他是要寡妇,还是要自己正经婆娘?”好事的人低头话带酸意的问旁人。

“怎么陈鼻子不要了你要?”也有看不过去的怼道。

“我要就我要,这么能挣钱的婆娘……”

“你就是把你尿尿的根剪了,跟陈鼻子做大小婆都轮不着你要她,青天白日的做梦想别人婆娘,你自个婆娘还在乌溪河上,每个月都给你拿钱交税,你说这话当她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