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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解释至此,阿璀也是明白了。

杨承闺不忿杜宣仪近来恩宠尤甚,所以才以巫蛊之术嫁祸于她。

至于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作为陛下爱重的妹妹,所以才被别人看到眼里,进而成为被牵扯进去的一个工具罢了。

只是这样看来,好像这事情便是简简单单的后宫争宠的戏码。

但阿璀无需细想,便觉得,事情应该不只是这样简单。

毕竟阿璀早就知道,杜宣仪的恩宠或许从一开始,便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单纯的事情。

只是不晓得这事情,可有阿兄的手笔?

“便是这样一件事情……不过阿璀放心,事情已有处置,所谓巫蛊之术,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你是陛下血亲,得天之佑,岂是寻常巫术能伤得一二的?”皇后见阿璀沉默不言,以为她心中对针对自己的巫蛊之事有所膈应,便开口劝慰。

阿璀并不多信鬼神,对这样的事情倒是谈不上膈应不膈应,但也承皇后关爱之情。

“这杨承闺如何了?”阿璀问。

“被废位分,迁居掖庭。”皇后道,“陛下本就厌恶厌胜之术,对此事尤为震怒,虽未曾亲自下旨,但却有所明示。好在陛下仁德,并未曾下旨赐死,还是留了她性命。”

所以这件事情最后是皇后亲自处理的,这杨承闺虽被废除了位分打入冷宫,但好歹保住了条性命。

皇后最后这话说出口,其实是有些没有轻重的了,不过当下若只当是姑嫂间的私下的闲言碎语,倒也没什么所谓。

但阿璀却知道,如今宫里头这些精挑细选入宫的宫妃们,即便有些家族背景不算顶尖,甚至父兄职位在朝中只能算中上,但既然被选进宫来,自然有她阿兄的理由。

但若阿兄还未曾做好彻底与朝中某派撕破脸的准备,那么一时片刻便不可能有直接赐杀宫嫔的旨意。

况且,阿璀觉得,以她对她阿兄的了解,这些某种角度上看来,或许只是她们自己家族牺牲品的女子们,虽有铁血手段但却是众人所知的怀仁克已的皇帝陛下大约还不屑于对她们下手。

“此事便算是结局了吗?”阿璀这个问题问得突兀,皇后却不知道她的意思了。

还在阿璀虽这般问出口,却也并未指望皇后能回答她的疑问,但她心中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与不是却要看前朝。

宫中的这场厌胜之术的风波,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自前朝而起的。

所以最终的结束,也当自前朝而平息。

阿璀看向皇后,又笑问道:“我对如今宫中的这些人都不太了解,不晓得这杨承闺进宫之前是哪家的娘子?”

“她父族原本不算显耀,但母族却是排得上号的。”皇后略想了想,给阿璀解释道,“按说这杨承闺出身不算低了,她的父亲是刑部杨尚书,兄长如今也在千牛卫任职。她的母亲虽早逝,但却是平国公府郑家出身,且还是郑家长房一脉。”

刑部尚书?

阿璀想了好一会儿,隐约想起先前崔兄长好像提过,这人似乎与薛公望私交甚好。

薛公望、刑部尚书、平国公……

杜宣仪、杨承闺……

重开科举……

好像一切的症结便在此处了。

阿璀觉得好像有什么在一瞬间被自己抓住,但细细想过之后,却觉得细节太多,竟然一时无法拼凑。

然而她此刻揣测不停一直未曾触摸不到的地方,却在第二日有了最终的消息。

就在杨承闺被废的中宫令旨传至前朝的时候,这是皇后令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使用,朝中一时片刻自有非议。

但皇后统御后宫,本就有此权力,而这些群臣的非议也只是因为这是大渊新朝的第一次发出的皇后令罢了,众朝臣自然还是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

然而皇后此令,从一开始便是授意于皇帝陛下。

况且就在第二日朝议的时候,刑部尚书杨熙便因教女无方被责令回家中闭门思过。

杨熙身上的尚书一职虽未曾被撤,但所谓闭门思过却未曾言明时限,况且陛下当时似在气头,当朝便又令刑部侍郎暂代杨尚书一切公务。

这样一番动作,显然便是很直接地表明的皇帝陛下的态度了。

杨熙被停职回府后,连续三日上表请罪,但书表送呈陛下之后,陛下皆留中未看。

直到三日后,大理寺卿方建德就卫国公被刺杀一事调查结案,请见陛下复旨。

陛下是午膳后不久见的方建德,未时开始复又匆匆召见上下涉事官员十数人。

直至申时末,再召中书舍人制敕。

中书敕诏一出,甚至未曾交由门下审核,便已经十分快速地下达了下去。

敕诏的内容很简单,降旨申斥,罢免薛公望吏部尚书职,暂令金吾卫控制薛公望待审。

消息传出去,一时朝中人人自危。

短短三日,尚书省下六部之中竟然有两部尚书被斥,一人停职一人免职。

这显然是不小的动向了。

而与薛公望交好的那些人,原本还对此诏颇有疑议,本欲隔日面谏陛下。

然而第二日陛下身体不适,免朝一日。

若有要事可呈递上来,若要请见,那是一个不见。

见不到陛下,大家自然开始去堵挑起此次事情最明显争端的方建德。

好在方建德早先得了陛下示意,倒也坦然地应对上门来打探消息的众人。

一日之后,方建德精疲力尽地送走登门的最后一拨人,至暮鼓之后,悄悄登上了宫中来接的车马进宫复命。

而自方建德处回去的众人,从原本的人人自危,变成人人缄默。

自然能在朝中沉浮,最后还能立得稳脚跟的,哪个是愚钝之辈?哪个没有明智自保的手段?

再次日,原本该是休沐,但陛下病愈,复召百官朝议如旧。

然而上朝时,百官上奏议事如常,却无一人提及两部尚书之事,竟是出乎寻常地安静。

由全城哗然的刺杀之事开始,到满朝寂静的两部高官被免职,这事情似乎至此便是终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