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边不断闪过的匆匆路人,在自己眼前不断刷新着不同的脸,就连带着撒在脸上的光斑也不断变化着。
李年昕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一股倦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然而,奇怪的是,尽管身体感到些许困倦,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只是,那股子精气神儿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怎么也提不起来。
坐在她身旁的傅堇臣,或许是因为这两日未能好好休息,再加上疾病缠身,即便今日的精神状态相较前一日已有所好转。
但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刻看上去仍显得颇为憔悴,下巴处新生的胡茬,如同岁月悄然留下的痕迹,为他平白增添了许多沧桑之感。
李年昕缓缓低下头,默默地计算着日子。突然间,发觉一个惊人的事实闯入了她的脑海,傅堇臣竟然快要三十岁了。
没发觉到时光如梭,恍然间就连她自己也即将年满二十七岁。
曾经年少轻狂之时,她满怀豪情壮志,信誓旦旦地立下誓言:一定要在二十五岁之际,拥有一份令人艳羡的体面工作,以及一个充满温暖与爱意的家。
可如今回首望去,那些美好的憧憬最终只化作满地的疮痍,犹如破碎的梦境散落一地。
而她,还要不时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擦拭从那一道道伤痕中不断渗出的脓水。
“我想……当我真正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的温馨港湾时,我必定能够成为当初所想象的那般模样吧。”
记忆中学生模样的李年昕穿着校服,对着“看不见的朋友”轻声呢喃道,仿佛在对空气诉说着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这时,车窗上映照出一张苍白且略带病态的清秀面容,那正是她自己。
她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定格在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之上。
那张脸上的每一道线条、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仿佛承载着一段遥远而深刻的记忆。
此刻,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的思绪变得纷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想起。
就在这时,脑海里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悄然掀起了她脑海深处的一角帷幕。
曾经在学生时代,那个青涩懵懂的自己曾满怀豪情壮志地立下过的誓言声音不断回荡脑颅内。
当那些誓言如今再次于耳畔回响时,却莫名地多出了几分令人讽刺可笑的感觉。
正当她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毫无征兆地伸了过来,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双眼之上。
刹那间,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只有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还清晰可感。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那声音清冷中略带一丝沙哑,却宛如深夜里奏响的琴声:“觉得累了,那就闭上眼睛;觉得不累,那就睁开眼睛看清楚接下来你将要走的路。”
说话之人正是傅堇臣。他依旧面无表情,神色平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尽管如此,他依然挺直了身躯,保持着一贯冷峻矜贵的姿态,仿若一座屹立不倒的冰山。
而他嘴角微微上扬的那一抹淡淡的讽刺笑意,则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标签,无时无刻不在向世人昭示着他那颗永远对这个世界充满着不可调和的嘲弄之心。
对于他这般阴晴不定的举止和反复无常的心情,李年昕早就习以为常。
于是,她也毫不客气地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并赌气似的扭过头去,紧紧闭上双眼,再也不去理会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
傅堇臣对于李年昕猛然甩开自己手的举动并未流露出丝毫恼怒之意,反倒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紧接着,他稍稍向前探身,朝着坐在前排专注开车的司机轻轻摆了摆手,同时用眼神示意对方靠边停车稍作歇息。
毕竟,这趟行程可是要从远离市区喧嚣繁华的郊区一路驶向熙攘热闹的市中心,其间路途漫长,少说也要耗费好几个小时。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那位西装革履、气质干练的精英男士见状,同样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傅堇臣停车休憩片刻的提议。
没过多久,经验老到的司机便将车辆稳稳地停靠在了一处紧邻着超市的商铺街边。
车刚停稳,司机师傅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准备寻个僻静角落抽根烟,借此来提提神。
而那位精英男也手脚麻利地整理了一番随身物品后,推开车门走下了车,礼貌询问二人要喝点什么。
傅堇臣随意回复了两句,他依旧保持着距离感点点头,下车打算前往附近的超市选购一些清凉解渴饮品回来。
眨眼之间,宽敞豪华的车厢内便只剩下了李年昕与傅堇臣二人。
虽然随着其他人的离去,原本还算宽松的空间更宽敞了,却竟莫名生出一股愈发强烈的压迫感,仿佛无形中有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正缓缓朝李年昕压过来一般。
傅堇臣的身躯朝着她贴近了一些,“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么?关于赵慕明为何能够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这般地位,以及他究竟因何缘故被家族扫地出门……”傅堇臣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说话间还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捏住自己的眉心部位,轻轻地揉捏起来,似乎这样做便能驱散那逐渐爬上脸庞的倦意。
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精明锐利的光芒,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紧紧锁定住眼前如猎物般的李年昕。
“……”
李年昕沉默不语,她并不打算接受赵慕明这样的人,去作恶也是有理由这套话术。
身旁的傅堇臣却不紧不慢的,自己说自己的“不好奇吗?为什么赵老爷子自己都生气要逐出家门的儿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庇护他。甚至是当做罪孽深重的还债一样对他充满愧疚……”
他的眼睛愈发阴沉,带着些许兴奋,像是见证了某些阴暗的真相,令他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