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辰的目光如影随形,始终焦着在她身上,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丝苦涩,轻声问道:
“我这般对待他,你可是心疼了?”他的声音极低,那独特的嗓音,仿佛是寒夜中的幽弦,
冰冷的声线里透着审视,令易朵儿恍惚间竟觉得,他像是在吃醋,这念头一起,身子不由微微颤抖一下,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唏嘘。
易朵儿下意识地抬起手,慌乱地摆了摆,急声说道:“没有,没有!你别误会!”
楚景辰瞧着她那极力解释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情愫,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那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划了一下,那触感,宛如在轻抚一只乖巧的猫咪。
易朵儿顿觉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这让她满心无奈。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且对女子并无兴趣,当下便脱口而出:“
你又调戏我,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腻了。”言罢,她伸手猛地一推,楚景辰猝不及防,竟直直地向后倒去,摔进了泥地里。
而放置在一旁的水桶也被殃及,羊奶如决堤的洪流,瞬间倾洒而出,泼了他满身满脸。
易朵儿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心中原本满是愧疚,正欲开口道歉,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楚景辰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时,道歉的话语瞬间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所取代。
那笑声,似银铃乍响,又似洪钟鸣荡,响彻天地之间。
虽说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可那抑制不住的笑意却分明写在脸上。
楚景辰本就生得一副奇特而又惹人喜爱的模样,此刻坐在泥地里,他并未急着擦拭自己,而是静静地凝视着易朵儿那如花绽放般灿烂的笑容。
在他眼中,这笑容仿若春日暖阳,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只要能博她这般开怀大笑,他甘愿每日都成为她的笑柄,且乐此不疲,沉醉其中。
江晚歌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亦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见他们相处如此融洽,她心中满是欣慰,只是,她的眼眸深处,却隐隐闪过一丝忧虑。
她暗自思忖,若日后朵儿知晓了楚景辰的真实身份,但愿她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怒吧。
待易朵儿笑够了,她才回过神来,赶忙从袖间掏出手帕,俯身替楚景辰擦拭起来。
嘴里仍念念有词,笑声不时地从齿间溢出:“你可真是傻得可爱,被人这般嘲笑,还能安然坐在地上。”
楚景辰静静地聆听着她的碎碎念,只觉心中畅快无比,他默默享受着她靠近时的气息。
他轻声说道:“只要你能日日如今天这般欢颜笑语,我纵是一辈子成为你的笑料,也甘之如饴。”
易朵儿为他擦拭脸庞的手,在听闻这话的瞬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的眼眸深处,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与疑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阿景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
那熟悉的语调,不仅在耳畔回荡,就连那说话时的神情模样,都与楚景辰如出一辙。
若不是身形有着明显差异,她当真要怀疑面前之人便是楚景辰了。
思及此处,她只觉心中一团乱麻,又因这阿景总爱打趣自己,便将手帕径直塞到他手中,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
“你自己擦吧!我先走了!”言罢,她起身匆匆离去。
楚景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满是欢喜,暗自思量,他要尽早告知她自己的身份才行,拖久了只会弄巧成拙。
夜幕降临,如墨的夜色缓缓笼罩大地。众人围坐在桌边,准备享用晚餐。
玉瑶与阿柱和易朵儿关系最为亲近,故而每日夜晚都会前来蹭饭。
楚景辰对阿柱却极为反感,只因阿柱同谢星辰一般,总爱在易朵儿面前献殷勤。
楚景辰曾多次出言驱赶,可易朵儿却总是袒护阿柱,这让他烦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用餐之际,易朵儿突然一阵干呕,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她,眼神中满是关切,纷纷开口询问她究竟怎么了。
易朵儿一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轻轻摆了摆,表示自己没事,或许只是吃多了。她的眉头紧紧蹙起,那模样,瞧着竟有几分像是怀有身孕。
唯有寒柏,目光在楚景辰与易朵儿之间来回游移了一番后,脸上露出一丝洞察一切的得意神色,开口说道:
“你不是有?你怀孕了?”众人一听,皆觉他这话太过唐突冒失,这种事情岂能随意乱说。
楚景辰更是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杀人于无形。
寒柏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闭上了嘴巴,心中暗自思忖,主子今日怎的如此大火气?难不成这孩子并非他的?这般想着,他自是不敢再多言一句。
楚景辰心中自然知晓易朵儿不会怀孕,这段时日以来,他与她几乎形影不离,她这症状,说不定真是吃撑了而已。
可尽管如此,他的眼眸中仍满是担忧,轻声询问她是否无碍。
易朵儿只觉体内脏器似有烈火在灼烧,身体里有一股气流在她体内来回冲击着,让她难受至极,但她仍强颜欢笑,称自己没事。
楚景辰见状,连忙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示意她饮下。
这顿饭,易朵儿并未吃下多少。
待众人散去后,她便早早回榻歇息了。江晚歌轻轻坐在她的榻边,望着她的睡颜,还以为她当真是有了身孕。
她的目光柔和如水,满是慈爱,缓缓伸出手,将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为她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后,江晚歌才小心翼翼地退出营帐。
刚出营帐,便见楚景辰仍静静地站在外面。
江晚歌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他跟前,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
“景儿,我深知你心系桑桑,可你这般行事,却是不妥。你既未行三书六礼,又无聘礼,如此对待人家姑娘,岂不是既委屈了她,又侮辱了她?”
楚景辰一脸疑惑,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江晚歌见他还佯装不知,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几日,朵儿每到夜晚皆是如此,她向来未曾接触过外男,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难道你便是这般喜欢人家姑娘的?”
楚景辰听到此处,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误以为朵儿怀孕了。
他赶忙说道:“我没有,朵儿也并未怀孕。你说她这几日夜晚皆是如此?”
江晚歌这才知晓是自己误会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尴尬。
楚景辰当即就要转身回营帐,欲为易朵儿把脉,瞧瞧她究竟是怎么了。
江晚歌连忙伸手拦住他:“朵儿已经睡了,你此刻进去定会打扰到她。明日一早,我会让此处的医师为她诊治。”
江晚歌并不知晓楚景辰精通医术,她这般安排,楚景辰心中虽仍有担忧,却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楚景辰微微顿了顿,又轻声说道:“你可还记得昔日你对我的教导,只是你这一走,便是许多年。”
言罢,他再不迟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江晚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阵阵伤感,久久伫立在原地,沉浸在回忆的旋涡之中。
而在王庭这边,谢星辰突然接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太子妃雅余已然抵达虎踞部落。
可消息才刚传来,她人便已出现在王庭之中。谢星辰满心无奈,只得前去迎接。
当他刚行至目的地,便瞧见太子妃雅余正与拓跋宏相谈甚欢,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
见此情形,谢星辰心中瞬间明了一切,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幽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
雅余瞧见谢星辰的瞬间,眼中的欣喜之色如烟花绽放,绚烂无比。
她莲步轻移,迅速来到谢星辰面前,先是优雅地行了一个扶礼,轻声请安后,便主动挽起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地说道:
“太子,你消瘦了许多,近来过得可好?”她的语气轻柔温婉,如春日微风,眼中的爱意更是如潺潺溪流,满得快要溢出来。
然而,在谢星辰眼中,这一切却只令他心生烦闷。
他对雅余的话仿若未闻,径直将目光投向拓跋宏,语气中满是不悦:
“小可汗当真是热心肠,如此这般为本太子着想,本太子定要好好感谢你才是。”
他的眼底怒火中烧,那话语中的深意,分明是在指责拓跋宏多管闲事,警告他莫要妄图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