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车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气氛沉重。
孙家栋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都结束了。
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温阮参加完彩霞的婚礼，白灵嫂子几个人说要参观参观她住的二层小楼，温阮便带着几个嫂子回了家。
江城还没回来，阿姨在院子里给江城栽的那些花浇水。
见到有人过来，阿姨拘谨的贴着墙站在一边。
“哎呦真气派啊，江城这祖上可不得了啊。”
一进门几个嫂子就感叹。
“你看着这屋里头，铺的都是木头地板，墙上这都是瓷砖吧，还是带花纹的，又是红又是绿的真漂亮，我一直想在我们厨房贴这种瓷砖，可不好买了。”
“这都是原来留下来的，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温阮随口糊弄，江城毕竟是军官，比同僚条件好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些都是国外进口的，不止瓷砖，二楼的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浴缸，还有那些被江城收到地下室的家具，上面都带着外文字符。
江城说他爸这边祖上都是从政的，家里算不上富裕，产业也都尽数交上去了，只留了一些位置偏僻的房子。
这里是其中的一个，一些位置好的也都交上去给政府用了。
首都大伯那里还有两套房子，也都是这样位置比较偏僻的。
倒是外祖父那边的房子一个没留都上交了，因为祖上从商，房子盖得气派，祖宅里亭台楼阁水榭假山都有，不上交太张扬，为了自保，国内的房子家产什么都没留，只有港城的生意保留了下来。
温阮其实有想过，等改革开放以后，把江家那些祖宅都买回来，反正那些宅子现在也是封着没人住。
再过几十年，那些房子可值老钱了。
温阮原本想招待几个嫂子在家里喝喝茶聊聊天。
但白灵嫂子说今天军区组织了看电影，就在营区里面，温阮还没看过露天的电影，她看了两回电影都是在电影院看的。
一时间也很好奇。
也不知道江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给阿姨说了一声，温阮就跟着几个嫂子去了营区。
营区的大片空地上，孩子们跑来跑去的戏耍。
大人们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聊着天。
白灵嫂子认识的人多，一过去就带着温阮在各个人堆里游荡，和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
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两名士兵搬扛着机器，提着幕布来了。
两个人明显是都是部队电影组的电影放映员。
架机器，搭幕布。
七点钟，电影准时放映。
原本喧闹的小广场立马安静了好些，只能听见电影里演员们说话的声音和机器转动发出的咕噜声。
原本是有人抽烟，白灵嫂子小声的对抽烟的人说了一句有孕妇，那人立马就掐了烟，温阮小声的对那人说了声谢谢。
九点多电影播放完，王政委和白灵嫂子送她回的家。
江城还没回来。
有时候部队里忙，江城加班到十二点也是有的，她习以为常的洗刷躺在床上，又翻了会儿书，抬眼都十二点了人还没到家。
今天一天她也没闲着，加上肚子越来越大，走路站着都会腰疼，人也会很累。
她等不及了，便钻到被子里睡了。
睡到后半夜，昏昏沉沉的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知道是江城回来了，她也没起来，这几天升了温，已经没有这么冷了，家里的暖气也停了，白天还好，晚上睡觉还是有些凉的。
温阮往被子里又缩了缩，等着江城洗漱好回来睡觉，他这个人爱干净，平时不管回来多晚都会收拾干净再上来睡觉。
但今天他好像不对劲，手上和脸上都有些凉，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儿。
温阮转身抱住了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嗅了嗅，不仅有烟味儿，还有土的味道。
“你抽烟了？”
因为睡了一会儿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心里难受抽了几根。”
江城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
温阮从被窝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早上出门时还清清爽爽的，这会儿下巴上都有些扎手了，好像不是出门一天，而是出走十天一样。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温阮没见过江城抽烟，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才让他这么难受，算算日子王宛如和江有志应该已经出狱了，难不成是那边的事情。
“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我抱抱你，你别难受这么多好不好。”
温阮说着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细腿也缠住了他的腿，整个人都盘在他的身上一样。
江城一路回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抱着她低声的啜泣着。
温阮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因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只能像是哄小猫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
抱着她的胳膊越收越紧，像是藤蔓一样缠的她有些上不来气，她急忙拍了拍江城的后背。
“上不来气了，江城。”
江城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赶忙松开了一些。
“对不起，阮阮。”
温阮猛地吸了几口氧气，也没在像平时一样抱怨他不知道轻重，黑暗中在他脸上摸索着去擦他的眼泪。
他的脸很大，眼泪也很多，和她哭的时候比着，脸上的眼泪简直像是一条小溪一样。
她一摸手掌和手指间都湿漉漉的。
“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宝宝也跟着难受。”
温阮是真的有些难受。
他平时看着无坚不摧的，现在哭成这样也不说是因为啥，她心里闷闷的上不来气。
“嗯，你别难受，我不哭了。”
江城抽了抽鼻子，转头用被角擦干净脸上的泪，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他没想哭的，也觉得自己没脸哭。
但被她抱着，被她安慰，真的很让人控制不住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娇气，总是哭哭唧唧的，像个女人一样，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