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春桃真的到封御清面前提了要回身边伺候的事。
封御清大概也能猜到是齐衡搞的鬼,不过原本春桃去照顾楚砚就是自愿的,现如今楚砚还醒了,她自然也不可能还让春桃就在那里,所以没说两句就同意了。
只是同意后,她偷摸避着齐衡又询问过两次春桃的想法,可什么也没问出来。
“殿下,今日又有贺礼送来,大多是各个府里送来的珠宝玉器,金钗钿合,都记录在册了。”忆恩正恭恭敬敬地在封御清面前例行汇报,“另外,宫中也送了些赏赐来,照例收进私库了。”
封御清“嗯”了声,兴致缺缺。
她并不缺金银首饰,何况这些东西,多是那些人听闻万俟琛今日回都城的消息,为了全万俟琛的面子送来的。
其余都是些府内琐事,忆恩早已得心应手,长话短说完,默默记下封御清的反应,便不再追问。
“西凉王大人预计今日便能回都,可要提前备好车马,待消息传来立即前往?”
虽说没有订婚,但自己和万俟琛的婚事几乎已经人尽皆知,是以万俟琛回羽都,她当然应该第一个迎接。
可……
封御清想了想,道:“过了戌时,便不好再出府了。”
倒不是不方便。
公主府上总不至于对她自己有门禁,自上次从宫中搬出来后,皇上也管的不严。
非要说理由,是因为入冬了,羽都昨个儿刚下了今年的初雪。
沈冶在时,封御清大概还有出去堆个雪人的心情,至于现在么,本就头疼得厉害,入夜寒凉便更不愿动弹了。
“奴才明白。”忆恩听懂点头,“这外出归来本就诸多变数,西凉王大人误了时辰,殿下一时担忧伤了神,久思成疾,所以只能派身边亲信代为迎接,想来挑不出错处。”
“你做事向来周全。”封御清微笑道,全权交给忆恩安排打点。
“对了。”封御清忽然想起,“这几日,顾家那边可也有送贺礼来?”
忆恩的脚步顿住,站在原地回忆片刻,答道:“有的,昨日送来的。”
“哦?是什么玩意儿?”
“不清楚,不过送来的人传话,只道顾公子说是寻常首饰,殿下一看便知。”
“如此呢。”
封御清轻轻摩挲着手腕上坠着的霁色晶石,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封御清回神,“寻个做事稳妥的,去将顾公子送来的物件挑出来,要仔细些,亲自送到我跟前来。”
忆恩要应下,封御清却又道,“罢了,旁人我不放心,你且亲自去。”
“奴才明白。”
封御清目送他离去,方才觉得困倦,慢悠悠呼出一口气,靠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哪知这一睡便是许久。
再醒来时,已是将近黄昏,封御清揉了揉眉心,坐直身子,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并不厚重的毯子,但仍旧暖融融的。
又梦见了。
原来不是那人身上的温度。
“殿下醒了?”采苓不知在封御清的身侧站了多久,见她清醒,第一时间靠近询问,“可要用些晚膳吗?”
“嗯。”封御清起身。
她在采苓的伺候下吃了些东西下肚,意识才渐渐回笼,从方才莫名的失望情绪中剥离出来,抬起头问:“忆恩呢?”
“在外候着呢。”采苓替她整理了下有些乱掉的发鬓,“听闻西凉王大人已经回都,倘若殿下方才不醒,奴婢都要唤您了。”
“原是如此。”封御清点头。
现如今时辰不算晚,没有不去的道理。
“既如此,便准备入宫去吧。”
忆恩和春桃几人正在门外候着,见封御清出来,纷纷行礼。
封御清抬了下手,“采苓与我说过了,早些准备出发吧。”
“是。”忆恩道,毕恭毕敬地上前,将一个看上去便价格不菲的小匣子在封御清面前双手奉上,“殿下要的东西。”
“真讲究。”封御清伸手掂了掂,那匣子相当轻巧。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顾兰贞送来的是什么,不过没想到他还有心情换个容器,想来之前说这个忙难帮也只是嘴上跑火车。
封御清后知后觉有些不爽,但没表露出来,仔细将小匣子贴身收好。
走出府门时,正碰见个熟悉的影子。
却不是人。
是猫。
上次那只有着异瞳的白猫。
它的身上油光水滑,一看便是被富贵人家好吃好喝养着的,也不知性子怎么会这么野,常常跑到这府中来。
想着它或许同上次一样很快就会跑走,封御清正欲收回视线,那猫却叫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她脚边。
忆恩见封御清没动作,也不敢贸然将猫赶走,只得站在原地。
封御清任由那猫儿在自己脚边蹭了一会儿,蹲下,拨了拨它的耳朵,“你主子这是给你吃了什么,怎么还胖了?”
猫像是听懂了似的,又叫了一声。
“还不乐意了?”
封御清轻笑了声,那猫儿今日不知怎的很是亲近她,打着滚想往她怀里钻。
“呀。”封御清笑,“软乎乎的。”
封御清于是又逗弄了那小猫一会儿,直到忆恩小心翼翼出声提醒,她才收回手站起身来。
“瞧着是个不认主的,殿下若喜欢,不如喂些肉糜,就养在府里吧?”春桃眼睛亮晶晶地道。
“是你喜欢吧?”齐衡轻飘飘道。
“才没有……”春桃小声反驳,被采苓瞥了眼才住嘴。
“再怎么喜欢,总不能横刀夺爱吧?”封御清挪了挪步子,用行动催促着猫儿离去,“这小东西金贵着呢,在公主府可不好活。”
猫儿又叫了声,一步三回头地往草丛边去了段距离。
但封御清没再看它。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缓缓朝这边驶来的马车上。
那是东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