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趴在床榻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他心底复杂,那么多年的碧茶发作他都能一声不吭地挺过来,结果昨晚闹腾一宿就给他弄成这样?
累,疼,酸。
简直想死。
白皙紧实的背部留下的痕迹是最多的,李莲花不得不趴在床榻上晾着这满身的红梅。他止不住地叹气,连屋里进来人了都不想看一眼。
一双温热的手摸上他的肩头,又拉扯着被褥往上盖了盖。李莲花顶着两边臂膀,上身略微摇晃,挣开了这双手。
他趴在枕头上,声音发闷,“热。”
李相夷抽回了手,也没说话。李莲花干趴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应,只好梗着脖子抬眼去看,却见他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一点眼神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别动。”
李相夷在床榻边上坐下来,从手心的盒子里挖了一团棉白色的药膏出来,一股脑全呼在李莲花的肩头,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药膏散发出一点古怪的药味,李莲花抽了抽鼻子,侧过了头,不太想闻,“这什么啊?”
李相夷细致地给他抹匀推开,自然开口,“药膏啊,管你身上这些印子的。”
他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干咳一声,手上力气更大了些,正色道:“我也是怕你难受。”
李莲花闻言,一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怕我难受?那你昨晚怎么不少折腾我?”
“这能怪我吗?”李相夷登时来了和他争辩的心,“谁叫你非要说我行不行的?你这叫自作自受。”
李莲花张了张嘴,只觉得身上疲惫更甚,便歇了继续和他拌嘴的心思,泄气一般重新躺了下去。
清凉的药膏涂抹上他整个后背和臂膀,隐约缓解了肿热。
但他现在看见李相夷,气就不打一处来,斜眼瞪他,“你还赖着干什么?”
李莲花毫不客气,“我饿了。”
李相夷就这样被他赶出门去,室内顿时只留清净。李莲花叹息一声,感觉身上涌起点力气,也不想动。只懒洋洋地翘起一边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
他这一躺便直接到了正午,看着一本不知哪来的游记入了神,连李相夷送进来的吃食也只动了一小半。
牧原在小院外探头探脑。
他踏步进了院子,径直站到了李莲花的房门前清咳两声,又抬手敲了敲门,喊道:“李莲花?”
屋内沉寂片刻,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李莲花来给他开了门,身上匆匆披上的外袍刚刚系好,显得有些凌乱。
牧原是来叫他去芩婆那吃午饭的。他一上午没出来,李相夷只瞒着芩婆,说李莲花半夜发了点低烧,已经吃过药睡下了。早上有些头疼起不来,顺理成章地推了早饭。
但芩婆刚做完午饭后见大徒弟许久不出来,于是又给李莲花熬了点清热的汤药,这会儿正看着炉子没法走开,牧原便自告奋勇过来寻人。
李莲花身上好了大半,干脆应下他,回里屋把自己收拾好,便跟着牧原漫步往山上走。
山路上干净冰凉的气息让他精神一振,李莲花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侧耳听着鸟雀的鸣叫回荡在山林中。他身前走着的牧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过来,道:“我要走了。”
李莲花问他,“走?你要下山吗?”
牧原先点点头,踌躇片刻后才道:“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了。我要去……解决一点事情。”
他停顿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步,贴近了李莲花,在他耳边轻声道:“似乎有人盯上我了。”
李莲花一愣。
牧原抱着胳膊叹息一声,与他如实道:“是你们走后半个月吧,我每次下山去城镇上都能发现这些人。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历,是哪个门派的,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跟踪我,但什么也不干。云隐山他们上不来,每次就在山脚下等着我下去。我一开始以为这些人要杀我,但是看他们的行踪又完全没有动作。”
牧原顿了顿,这才道:“我一人虽能解决,但绝不可牵连芩前辈。”
李莲花沉默片刻,讲述了在大漠中遭遇梨园听画的事。牧原听后思索,问道:“你怀疑也是他们?”
李莲花道:“我觉得是。”
时至今日,他都没明白为什么梨园听画一个中原宗门,会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大漠。如果说也是为了双生镜,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在哪?
难不成和万圣道一样?
疑云萦绕心头,李莲花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李相夷挨着他的胳膊碰了碰,李莲花去看,又摇了摇头。
饭后,他下意识要挽起袖子准备刷洗碗筷,可袖子刚过手腕,一抹还未消下去的红痕便闯入眼帘,让李莲花动作一顿。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正扇着炉子的芩婆,脚下飞快地踹了一脚正端着脏碗筷往这边走的李相夷。
李相夷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李莲花冲水盆扬了扬下巴,“你来。”
“啊?”李相夷惊异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我?不是说好……”
他刚想辩解自己的工作是收拾剩菜和碗筷,刷碗是你的活。可等李相夷目光下移,瞥见李莲花手腕上的痕迹后,他沉默了。
李相夷认命地拆了护腕,挽起袖子,道:“我来。”
李莲花甩手离去。
芩婆正专心看着药炉火候,没心思管那两个徒弟都在干什么。牧原就站在她身侧,摆弄着刚刚切好的药沫。他将一切尽收眼底,在李莲花走过来时,笑嘻嘻地冲对方无声做了两个口型。
哇哦。
李莲花动作一顿,白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