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沈薇薇的意料，苏灵溪答应得异常爽快，连带着她打好腹稿的那一大串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我还以为……你会不太看好我。”沈薇薇自嘲地笑了笑，“这几年，那些大平台连分账剧都不愿意找我演，更别说允许我去尝试这种大制作项目。”
“从声台行表的基本功来看，你是个完全合格的演员。”抛开社交手段那一套，苏灵溪给出的回答很客观，“平台选角总会有诸多考虑，并不是每次都能选到和ip最适配的演员，很多时候都会受到盘外招的影响，你没必要因此妄自菲薄。”
事实上，苏灵溪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猕猴桃视频、企鹅视频、土豆视频作为国内三大电视剧平台，每次开剧都会有数不清的人扎堆往上凑，分账剧对流量花来说是差资源，但对糊糊而言却是需要争来抢去的好资源。
沈薇薇空有国民度，却没有与之适配的流量和背景，又因为艳压通稿在圈内得罪了不少同期小花，想要跟其他人抢资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谁都不会去拉一把，只会静静等着她糊掉，甚至还会想办法瓜分她的影视资源和商务资源。
在娱乐圈，这种成王败寇的事屡见不鲜，苏灵溪早已见识过很多次。
就目前她的感受来说，沈薇薇作为演员的资质还行，达到了话剧表演的及格线，绝对不至于演技差到连分账剧都不配演。
她的境遇之所以那么艰难，恐怕还是因为背后有人故意使绊子。
“那，你觉得我和周清树这个角色适配吗？”沈薇薇顿了顿，抬眼看向苏灵溪，小心翼翼问道。
这个问题，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灵溪笑笑，到底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外形条件很适配角色，至于其他的，为了保证试镜的公平性，暂时无可奉告。”
她的拒绝完全在沈薇薇预料之中，所以当下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只温驯地点了点头。
然而，面上装出来的一派沉静到底是装出来的，只有沈薇薇自己清楚，她心里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有多激动。
周清树可以在半生蹉跎之后轰轰烈烈搞起事业，她为什么不可以？
沈薇薇从来不认为默默糊掉会是自己最终的命运——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
由于时间紧迫，《春树暮云》剧组直接把试镜安排在了三天后。
作为本年度最受瞩目的大女主正剧项目，虎视眈眈盯着这个饼的不止青衣演员，还有一部分早就想要从半偶题材转型非偶题材的流量花旦。
上至85、90的扛剧花，下至95、00的新生代小花，想来剧组争取角色的大有人在。
于前者而言，如果能演上这部剧的女主角，说不定就能直接转型成功；对后者来说，哪怕不是主演，也想争取有记忆点的配角角色上电视刷刷脸。
所以，一听说剧组定下来了试镜时间，不少人的自荐信和对人物的理解分析就跟雪花一样，洋洋洒洒飞进了舒婉的邮箱里。
最让苏灵溪佩服的是，舒婉特意熬了两天夜把这些邮件都看完了，还转手给了剧组一份画叉的名单。
据说，上面叉掉的全都是人物理解没做到位的演员。
舒婉具体叉掉了哪些人苏灵溪不知道，但从试镜现场寥寥无几的人头数也能看得出来，恐怕90%的人都在第一关就被舒婉pass了。
“你觉得这个角色的灵魂是什么？美丽？大脑空空？只会炫耀皮囊的蠢货？恕我直言，你的表演只能让我感受到这些东西。”
“停！我想打断一下，你在表演的时候有做到相信角色、相信剧本吗？”
“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角色，又要怎么样让观众信服？”
“我很不想打击你，但你的表演就像是食之无味的预制菜，模板化严重，从第一秒开始，每个动作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阿树身上具有很多平庸之人的特点，但她却活出了最特立独行的人生姿态，所以那些只有平庸的人才会对她既羡慕又嫉妒，我这样讲，你能明白这一段需要你演什么吗？”
“导演，我觉得没必要重来了，你已经让她把这一段演了两遍，没有任何改善，我猜第三遍也会是一样。”
……
眼看着舒婉微笑着对每一个进来试镜的演员火力全开发表锐评，苏灵溪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渐渐演变成跟导演一样的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舒婉老师长相温婉名字娟秀，穿搭简约优雅，结果性格却直率又毒舌，开口就是锐评，把几个年轻演员都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掩面而逃。
虽说有这样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编剧对剧组来说是好事，但……苏灵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已经能预想到开拍后组里每天腥风血雨的氛围了。
“灵溪，我听说这位沈小姐是你推荐过来试镜的？”又一位试镜演员离开后，舒婉简单翻了翻手里的几页资料，侧头看向苏灵溪，“你觉得她能胜任这个角色？”
“其实我推荐她，不全是因为演技，更多的原因在于她的个人气质。”苏灵溪坐直身子，认真答道：“我记得舒老师您之前强调过，周清树的扮演者一定要足够亮眼、自信，最重要的是——身上要有那股横冲直撞不服输的劲。”
看到舒婉无言的点头之后，苏灵溪才继续往下说，“沈薇薇这位演员您可能不是那么熟悉，但我了解过，她的个人经历有一部分跟周清树非常相像。而且我前两天也去看了她最新的话剧表演，作为表现派演员，她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所以经过斟酌考虑后，我才向导演推荐了她。”
“相像？你指的是她最近这几年的低谷期？”听完她的回答，舒婉顺手翻出了沈薇薇的资料卡，“作为偶像大火，然后转行去做演员，又因为谈恋爱重新变回了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她这短短几年，活得挺精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