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秦聿文吩咐完书棋回去房中,发现江流景已经醒了过来,睁着双眼静静地盯着顶上。
她在思考,思考人生,听到声响看到秦聿文走过来,默默翻了个身。
暂时不想看到他的脸,他那张脸总能让她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一些不太好说的事情,她还不想面对。
没听到身后有声音,但秦聿文的味道一直在周边,他出去了还是没出去?又等了片刻才转身,秦聿文正蹲着等她回头,骤然对视,江流景眨了两下眼睛。
“醒了?”
“嗯。”
她也不能就这样躲一辈子,不如坦然面对,深吸一口气,抬头,“今日不用上朝?”
“告假了,陪你不好吗?”
“……宫里发生何事了?”
江流景不欲聊下去,翻身起来有些不稳,秦聿文将她接住,脸上微红。
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父皇昏迷不醒,太医救治多日才清醒。”
“怎么会这么突然?”她想过多种可能,是内宫变故,宫中叛反,圣心疑虑,单单没想到会是圣上出问题。
那日大婚她曾在盖头后见过秦思衡,那时声音尚中气十足,面上并无异样,不像是会突然病倒的样子,“可是有人下毒?”
“江相与江少卿这几日亦在排查,内宫中无人能做此事,且太医并未诊出有异样。”
“可是圣上怎会突然病倒,还如此严重。”
“我想,江相知情。”
江董明仿佛有所预知一般,每一步都安排妥当,对于秦思衡的病症并未多问。
秦聿文这番话倒是提点了她,她曾记得父亲提过,圣上对他们有亏欠,特别是对于娘亲。而娘亲死于毒,难道……
“圣上现今如何了?”
“难以下榻,批阅奏折尚行。”
“岂不是……”
一般到这种时候,皇帝一般撑不了多久,圣上不会也是吧。
“父皇情况稳定,时太医亦常伴在父皇左右,你放心。”
她该放心吗?她现在说不好是什么想法,她不想他称帝,若圣上驾崩,六皇子上位,对她们并无好处,唯一的出路。
便是秦聿文称帝。
但她不知父亲和哥哥是如何想的,得寻机会去问清楚。
“公子,夏公子联系不上了。”
兰竹急忙冲进江行舟书房。
“那边也查不到?”
“梦泽连下月余的雨,水淹了不少庄稼,百姓闹了起来,我们与夏公子就失去了联系。”
李谨安从他身后走出,“工部曾呈报过,雨多漫田,但不足以成为涝害,相隔时间不长,得到消息时应当没严重到能让人失踪的地步。”
兰竹道:“来人报,说梦泽现今水已淹至水位线上,若继续这般下雨,运河怕是会决堤。”
江行舟思虑着,“既如此,朝廷必会再派人前去。洪涝轰动,与夏少林失踪,听起来很合理,但前些时候线索查到梦泽就断了,夏少林去那后人联系不上,看来是抓到巢穴了,我得去一趟。”
李谨安扯着衣袖,“这一趟可不轻松,危险重重,去了可是生死不知。”
“总有应付之法。”
“我瞧你心里只有江流景三个字,何不把她时刻带在身边,不比让她嫁给裕王安全。”衣袖扯了两下,没什么好整理的,低头去看他手上的手串,与缠在江行舟手上那条相似。
嘴上说着这话,心中却在妥协,“若非我不能离川……”
“论计谋,自问尚且无人能及,此去也是全了白鸾的心愿,让她能安息。”
“计谋再多又如何,不过肉体凡身,当真发洪,计谋能化作通天盾挡住洪水?”说完,李谨安叹了口气,他担忧他的性命,自也怜惜江流景,那也是他妹妹,但……
“让工部的那些人去治,你居于后方,可明?”
“本就不是擅长之事,自不会逞强,这点你可放心。而这一趟能否去成仍未知,我需你在朝堂上助我。”
“如何?”
江行舟握住他的手,两串佛珠穗子交错,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响声,檀香缠绕不分。
“此事不妥。”
在秦思衡说出梦泽的情形后,询问下方的朝臣意见,该派出何人时江行舟自请前去,有人跳出不同意。
“江少卿不善于水利,不若从工部派人前去,更利治理。”
李谨安上前,“梦泽已有暴行,单有工部前去难以控制,江少卿常年断案,惯于面对,熟知如何处理,杜将军等不便离川而去,臣私以为江少卿为最佳人选。”
反对的大臣看向秦焱和秦聿文所在的地方,低头退了下去。
秦思衡见无人再提议,虚抬手,“大理寺江少卿。”
“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与工部侍郎一同前去梦泽,务必将洪水一事解决。”
“臣遵旨。”
“退朝。”严公公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多日没有的早朝只不到半个时辰就退朝,秦思衡在严公公与小太监搀扶下离开,一步多喘。
出宫路上,江行舟因要去王府与秦聿文同行。
秦聿文道:“你不该去的,她会担心你的。”
“景儿明白的,何况圣旨已下。”江行舟看着他,神色仅有担忧,别过眼去看远处,“若有意外,景儿有劳裕王了,不知昔日约定可还作数?”
江行舟这时提起他与秦聿文在回沥川路上,曾做的口头承诺,秦聿文眼皮很细微地抬起。
“当然,她是我妻,我不护,谁护。”
能在圣上眼下经营多年不被察觉,组建一个行踪不定、杀人不留痕迹、藏匿多年的组织,这个人必然不简单。
秦聿文先他一步上马车,背影印在他眼里。
他曾把与那个组织相关的信息告知他,甚至请求他在宫中私下查,但一无所获。如此不得不让他多思,秦焱多年不在川,秦子安安居一隅,太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剩下的只有几位权臣与……他。
景儿做裕王妃这一步棋,当是走错了,不该心软同意。
待他去到梦泽,这一切也该是水落石出。
“舟哥哥。”
沈皓空看到江行舟进院,迈着小短腿奔向他。沈氏两兄弟来到王府没几天,看到江行舟后总爱和他在一处,相反不太喜欢秦聿文。
秦聿文看到他们也十分心烦,有他们,江流景所有的心思都在他们身上。找教书先生,让思宁和大梅轮流教他们习武,有时还陪着他们在别处屋中歇息。
秦聿文拎着沈皓空走到江流景身边,又把沈皓文从她怀中拉出,两个一同推给江行舟。
江流景正教着沈皓文写字,突然怀中一空,抬头看,人已经缠着江行舟去了。
“你但凡对着他们笑一下,好一点,也不至于让他们怕你。”
“他们整日缠着你,没把他们扔出去已经是我大度了,清儿应当多看看我。”秦聿文握着她的手,写下“清儿”“子祺”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