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扶兰上下瞧了一圈江流景,“昨日没留意,怎么这身子还是没有起色,临夏了还需穿这么多的衣裳。”
江流景顺着扶兰坐至她身边,这宫中倒是比往昔会更安宁些,也没外面传言那般难熬。
“不碍事,其实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何不好。”
“你们也是急了些,今日就要离宫而去,在宫里多待两日也好。”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暇之日,待在宫里人都被不知去哪,本王得去哪申冤。”秦聿文坐在下方,适时插入一句。
秦聿文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被扶兰责备,“你可别欺负人了去,看她眼下都有些乌青,你不好好照顾着她,我可想方设法都要把她送给仁儿照顾了。”
“我们可是发了山盟海誓,就不劳烦皇兄了,王妃之意呢?”
“何时?”江流景皱眉,看到秦聿文挤眉弄眼的,心下了然,羞怯地对扶兰道:“哥哥所赠的桃花枝是见证,此生我亦唯一人。”
秦聿文动作一顿,江流景忙着为他圆谎,说此话时不曾关注到他。
“好好好,知你们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情仍在,赶紧离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了。”扶兰把江流景的手放开,将她往下面推,力度不大,只能算是放在上面做着动作,“还有你,成婚了就少些出入那些风月场所,议事也该找个茶楼或是在府里,莫叫人议论,让景儿忧心。”
“谨从娘娘懿旨。”
江流景在宫中尚听秦聿文的话,也不多言,顺他意为他说话,但这马车驶出宫外江流景紧盯着他不放,看得秦聿文背后生凉。
秦聿文问道:“怎的了?”
江流景眉间拧起,“你在宫里该慎言,在皇后娘娘面前肆意了些倒是无妨,在旁人面前应当稳重些,你是我朝三皇子现下更是为裕王,你所求不俗,树大即招风,还是稳当些为好。”
清风帘动,秦聿文道:“娘子这是关心我?”
江流景眸中一动,磕巴道:“娘……别乱叫。”
“世间夫妻皆是如此,你该唤我夫君的。”
夫君?江流景楞在原地,在秦聿文期待的以及催促下张了几次口,皆无法说出这话,“私下里我便唤你名吧,聿文?”
“虽是动听,但景儿还是唤我子祺。”
“子祺?有何意?”
“愿子顺遂一生,母妃所愿。”江流景从秦归仁处得知他母妃是个温和的人,遭人祸手死于冷宫中,这是秦聿文第一次同她谈起有关他母妃的事情,她去查看他的神色,没有想象中的忧伤,只是淡笑着看她,并道:“我告知景儿我的小名,那景儿是否该告知我,你的小字又是什么?”
江流景眨了两下眼睛,“禾清”,她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了禾清二字,这算是让他知晓她的是谁了。
“禾清,清儿?”
“嗯。”
“清儿。”
“嗯。”
“清儿。”
“……昨日没休息好,到府里了再唤我。”江流景想借此止住秦聿文唤他,可他仿佛来了乐趣,在她耳边不停念着。
她后悔了,不该一时心软告诉他的,甚是聒噪。
“王爷,长公主来了。”
秦聿文坐在亭中看江流景喂鱼,书棋突然来报。
“因何而来。”
书棋回道:“公主言,兑现诺言,应是冲王妃来的。”
秦聿文把手中鱼食递给书棋,“我出去看看,你在此候着。”
“是。”
池中鱼粉亮晶蓝,水中游动鱼鳍如同衣裙舞动,是那日在寺中所见的鱼,秦聿文特地差人寻来各色的同种鱼养在他们院中。
江流景与青鸾沉迷于投喂中,待手中鱼食喂完,再抬头只见秦聿文起身离去的身影。书棋向她走过去,把剩下的鱼食给她,并道:“长公主来府中了,王爷让夫人无需出去,艳阳刺眼,若无乐趣喂鱼可去书房。”
“行。”
这鱼再喂也得吃撑了,不若去书房看些策论。
“裕王妃呢?怎么只身前来?”秦淮衣朝秦聿文身后看去,除了思宁并无别人。
秦聿文道:“她身子不适,长公主还请多担待。”
“刚成婚怎就不适了,可唤太医了。”秦淮衣一脸担忧,却见秦聿文无担忧之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便笑了起来,“裕王妃常年身子虚弱,倒是一时没想到,她还得多歇着,不过倒是可惜了,今日是来送给她我先前承诺的,你可瞧瞧。”
昙梦展开秦淮衣带来的物件,是一幅竹林涧水的画,画有神韵,如同身临其境。
思宁放开抱胸的双手,握紧腰间剑。
秦聿文上前,伸手抚摸,道:“好画,谢长公主美意,她必会欢喜。”
“喜欢就好,我与国公夫人还有约,就不久待了。”秦淮衣看着他,忽地一笑,让昙梦把画收起,放在桌上。
“皇姐慢走。”
秦聿文拿起桌上的画,手指转动,画卷被拉到最后,子祺二字出现在纸上。
“王爷!”
“放去书房里。”
“是。”
秦淮衣这是在警告他,用母妃与他共画的画卷提醒他,勿忘他是何人,经历过何事。
“清闲了多日,倒是忘了还有人在虎视眈眈,扶虚光那边查明了?”
思宁让人送画去书房回来,听到秦聿文询问,回道:“江少卿已经查明,是六皇子所为。”
秦聿文走出,“他这是自作聪明了。”
嘭
秦焱的房中不知被何物敲响,侍卫巡查一番没有发现异样,只见地上有一用布包裹住的细长之物,侍卫将东西呈至秦焱面前。
他将东西打开,里边是一截带着扳指手指,侧边还有一封书信。
“这是扶二爷的扳指。”秦焱的谋士赵代覌一眼就认出这枚扳指,他拿出扳指,里边镌刻的“誉”字更让他确定。
秦焱脸色阴沉,将信打开,忽地拍在桌上。
赵代覌问道:“裕王在信中说什么了?”
但秦焱的表情不太对,若是裕王他不该是这副神色,“发生变故了?”
秦焱眼中黑沉,五指收拢,将信划出一道裂痕,“江行舟,好得很,江府这是要站到秦聿文那边去了。”
江行舟的来信中写明,不论他与秦聿文做何争斗,但不应把心思动到江流景身上,若再有此事,他在边关做的事情可是瞒不下去了。
赵代覌把信件拼凑看完,神思凝重,“现在是紧要关头,引来江家的注意对我百害而无益,还是莫从裕王妃那边下手了。”
秦焱扬起下巴,右眉翘起,咧嘴一笑,“他江相江少卿倚靠着天子,故能如此猖狂,那若背后无人,他还敢如此嚣张?”
“凌太尉的部下,杨信礼不日回川,正是好时机。”赵代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