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房前,秦聿文才从书棋身上起来站直,脸上毫无醉意,为避免万一,“去端碗醒酒茶去房中。”
书棋离开就只剩他一人,缓慢地向前走,不停地看向前方各处,后专注于自己要走的路。
踢到石阶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江流景所在之地,笑着抬头转瞬变脸。
他怎么在这?
“裕王殿下。”白钰站在廊下,红灯笼的斜下方。
秦聿文少时身形本就不俗,少年长成比常人都高上许多,站到白钰身边迫使他只能抬头看他,特意从他上方往下压,缓慢启唇,“你……”
“殿下请进。”
听见声音的林嬷嬷打开房门,请秦聿文进去,秦聿文刚进去就看见桌上的糕点缺了一角。
青鸾站在江流景身旁,端着摆放着桃花枝的托盘,她的身边还有一小侍女。
江流景双手紧捏着前襟,她能看到秦聿文一步步向她靠近,心生怯意。
林嬷嬷道:“请殿下拿起桃花枝掀盖头。”
秦聿文的动作在江流景眼中仿佛被放慢,她能看到他拿起桃花枝伸向她盖头下时,先是抬眸看了她一眼,才缓缓撩起盖头。
他的手指很细长。
江流景心中无故冒出这一句话。
盖头被掀开,江流景闭了一瞬眼睛,屋中没有声音,眼珠从下往上移定在秦聿文脸上,珠帘还在摇晃,光影正巧在眉间花钿摆动,烛火映在眼珠中。
青鸾捡起秦聿文没拿稳掉落在地的盖头,看着发愣的他唤道:“殿下?”
秦聿文把桃花枝放回原处,定了一会才看回江流景。
两眼相对无言。
林嬷嬷看着他们发笑,江流景才后知后觉感到有羞意,秦聿文轻咳一声侧过头去。
“该喝合卺酒了。”林嬷嬷按吩咐把酒换成江流景珍藏的茶,她泡好摆在两边,杯底还有红线牵着。
江流景端起就下意识往嘴里送,青鸾压住她的动作,看到秦聿文戏谑地看着她,放下杯子道:“抱歉,没经验……”
说多错多的实例。
“要交腕。”秦聿文手送到她眼前,晃了一下酒杯带动了红线。
她以前没发现过,秦聿文的手这么好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手腕侧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饮完合卺酒后,青鸾帮她拆除了头上繁重的凤冠与珠钗,秦聿文倚靠在床边默默看着。
林嬷嬷备好温水在隔间,青鸾要将她带去更衣,她坐在铜镜前,通过铜镜看到一眨不眨盯着她瞧的秦聿文,心中不是很愿前去。
“三,裕王是要一直待在此吗?”
对上她那略微拘谨的眼神,秦聿文心里起了逗乐的心思,“不若我陪你去更衣?”
“不,不用。”江流景马上站起身,只是起得急了些没站稳,脑袋中一阵晕眩,睁眼再看就是秦聿文的脸在眼前,想挣出来,奈何他的力气太大,挣不开。
“你们先出去,无唤不得进入。”
“别……”
江流景眼睁睁看着青鸾被林嬷嬷半拖了出去,最后只得了青鸾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但也没全卖了她,对秦聿文道:“小姐今日过于乏累,得好好歇息,不然怕损了根本,有劳裕王照顾小姐。”
屋中只剩他们二人,秦聿文才将其放开,均坐在榻上,一时皆无动作。
江流景思忖半会,想着还是应当与他说清楚。
“太子离开前曾与我见过一面……”
“王妃此时说这事不妥当吧。”
秦聿文倾身,两人鼻息相闻,江流景向后别过,忙道:“等等,你先听我说。”
秦聿文盯了她半晌,将头放在她肩上,呼出一口气,从鼻腔中发出声音,“恩,你说。”
“他同我说了你的事情,我知晓你为何会怕夜中在寝殿点燃烛火,也知晓你幼时遭遇,而你现在已经无那时畏惧,我可以自大一些认作可能是因我的缘故,也许这也是你想要娶我的原因之一。”
现在满室红烛,秦聿文却无病发特征,不,也许有,他的行为现下与平日不同,存在异常,他自进房就一直紧盯着她,一刻不离,就如同把她当成了他圈属的猎物。
但如此,江流景缩了下拳,感受着肩上重量,话会有些矫情,但她还是极其认真且清晰道:“我免不了会去同情你、怜惜你,这与男女之间情意不同,我与你所求亦不同,但我既与你成婚,那便不希望会有陌路之日,我想同你清楚,如同先前所说,你不负我不离,我会帮你治好癔症,你若负我,我会报复你的。”
她在承诺,可是在秦聿文耳中却显得刺耳。
他从肩上抬起半分,视线落在她右肩。
她曾几次三番的伤到这里,一次是为了救一个不知名的小孩,另一次仍是因认识不久的小孩,落下病根,推他是右手比左手更无力,她怎么就这么大度,现在更是将自己都交出去。
她不可能不知他的接近均有所图谋,但是接纳了他,如同江府那些难民。
可她如此聪敏的一个人,必然有办法避开婚事,那他是否可以认为她对他也是有情,哪怕一丝。
想到这,秦聿文感到好笑,低声笑了起来,分明自己是假还强求它人为真。
听到秦聿文突然笑起来,江流景心有疑惑,侧头去看那仍低着头的人,不想他恰好抬头,与他目光对上。
今日她总是盖着盖头,无法看见她的神情,亦不得知她是否欢喜,这下才看清她的情绪,她是欢喜的,看着他有谨慎,可嘴角和眼尾都是微微上扬,眼里有散落的星光。
目光缓缓下移,扫过鼻尖朱唇,落在她一身尚未更换的大红嫁衣上,红衣金线,衣不如人,世人所道,女子最美不过新婚红衣娘,当时不以为然,现下只道当真无错。
目光上移,停留在她的唇瓣处,想起早些迎亲将她抢抱在怀中,盖头飞起露出下半张脸,喉咙微动。
江流景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认同,难道是她话说太重了?还是她不该告诉他,她得知他不好的事情。
“我本无意打听你的事情,只是太子对你甚是担忧,还有,我虽说会报复,但我不擅长做此种事情,你也可放心,你若……”
秦聿文半阖着眼,视线一直落于她唇上,渐渐向她靠近,张唇道:“我知道,你待我……”当真是作为年纪幼小不懂事的弟弟看待。
秦聿文想,今晚酒喝得多了些,竟有些醉了。
江流景等不到他的后半句话,嘴上传来一阵温热,她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用手将人推开。
但秦聿文一只手擒住她的双手,一只手压着她的脖颈,自下而上地吻着,让她被迫接受,嘴上不断传来灼烧感,将她的脸颊都烫红了。
衣袖扫过,仅剩床榻前一盏烛火,秦聿文背对着烛火,江流景看不清他的神色。
间隙间秦聿文微睁眼看到她还瞪着双眼,稍稍离开,道:“闭眼。”
“不呜呜呜呜。”
秦聿文像头狼一样,趁她开口的间隙往更深处侵略。
江流景没受过这种感觉,先前秦聿文的过分之举不过仅停留在表面,不像现在这般,让她无法招架,被迫承受,眼角溢出泪水。
“殿下,茶来……”
此次宴席中喝醉的宾客过多,膳房中的醒酒茶都被拿去,书棋耗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一碗,刚来到屋前就叫林嬷嬷把他捂住。
“噤声,此刻不宜进去。”
候在屋外的林嬷嬷把他拉到一旁,汤水溢出,站定见青鸾与白钰也候在屋外,屋门反倒紧锁,屋内烛火微明。
“可这醒酒茶是王爷吩咐的。”他从没醉过,既吩咐他去取,那便是他已经察觉自己有神识不清,这让殿下与江小姐相处,可别伤了江小姐。
正当他踌躇着是否要敲门询问,屋内传来江流景的叫喊。
“嬷嬷,青鸾,救命,呜呜呜。”
“别喊。”秦聿文的声音几乎同时传出。
白钰第一时间要闯进去,被三人合力拦下。
“我有些累了,嬷嬷我们去那边小亭歇会可好?”青鸾从耳朵红到脸颊,她知小姐脸薄,不等林嬷嬷回应,一拖二,不顾礼仪将白钰书棋二人带去小亭中。
她也想进去,但万一见了不该看的,小姐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