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梁兮,还在小荷院中做着美梦。
想着柳轻雪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日后这侯府之中,自己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
却全然不知,事情已经败露,危险正朝着她一步步逼近。
小荷院的大门被人推开,青竹带着几个健壮的婆子阔步进来。
“梁姨娘,夫人有请。”
梁兮眼皮一跳,有些错愕。
莫非……夫人察觉到什么了?
“夫人可说有什么事找我?”
她捂着头故作虚弱道,“今日有些头疼,恐怕不太方便……”
话都还没说完,便被青竹冷着脸打断。
“要么你自己去,要么我绑你去。”
说着,她将背在身后的手显露出来,赫然握着一条麻绳。
面上冷冰冰的,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梁兮明白自己今日是避不开了,只能起身跟着她走。
看来宫中传言不假,离桑果真有不凡的医术,竟然当真能看穿碎月草之事。
不过……她懂医术正好,不懂的是自己。
片刻后,梁兮便被青竹带着进了扶风院。
果不其然,正厅之内,等着她的除了夫人,还有地上那一盆碎月草。
侯爷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看不清喜怒。
梁兮走上前去,屈膝福了福身。
“夫人……您找我?”
离桑看着她那副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模样,面上没什么变化。
“梁姨娘,这盆花你可认得。”
梁兮的声音带几分疑惑,“这好像是,妾身送给柳姐姐安胎凝神的碎月草……”
听她承认,陆延骁蓦然转身,将一个茶杯砸碎在她脚下。
怒骂道:“毒妇,你还敢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盆毒草差点害死本侯的孩子!”
梁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与慌乱。
带着无辜的哭腔辩解道:
“侯爷,妾身爱重您,怎么舍得伤害您的孩子呢?”
“在妾身的家乡,这碎月草的的确确是安胎凝神的草药,并不是什么毒草啊!”
陆延骁厉声怒斥,“还敢狡辩!”
梁兮泪眼朦胧的摇头,“妾身……妾身想着柳姐姐怀着身孕定然休息不好,这才好心送过去的呀,怎会是毒草呢……”
“侯爷,这定是有什么误会!”
“侯爷若不信,可以将这草送到医馆药铺去找人鉴定,妾身真的没有害柳姐姐……”
听她如此信誓旦旦,陆延骁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他看向离桑,这草是她让人挖的,她应该知道究竟是毒还是药。
离桑端坐在主位上,面色沉静。
她方才一直在看梁兮的脸色,实在看不出半分表演的痕迹。
“这碎月草,的确是安胎宁神的药草。”
陆延骁一愣,“那……”
离桑继续道,“但那气味与海棠相冲,若是两者相隔太近,便容易孕妇胸闷气短心神不宁,接触久了,便是柳姨娘这般症状。”
离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梁兮,话却是对着陆延骁说的。
梁兮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又哭喊道:
“夫人,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见那碎月草好看,又听闻对孕妇有益,才送与柳姐姐的,哪晓得会与海棠相冲啊!”
离桑没说话,看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梁兮跪行到陆延骁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衣袍,膝盖被碎瓷磨破了也半点顾不上。
“侯爷,妾身真的不知道……”
“对不起,妾身只是想对柳姐姐好,对侯爷的孩子好……”
“在妾身的家乡,怀孕的女子都会收到很多的碎月草,妾身只是,只是……”
她哭得梨花带雨,身子止不住的轻颤,面上神色悲伤又自责。
陆延骁想起她那可怜的身世,一时间免不了有些纠结心软。
“夫人,你看她这副模样,或许真的是无心之失?”
陆延骁看向离桑,眼里已经有了犹豫之色。
离桑微微皱眉,语气依旧沉稳冷静:
“恰巧柳姨娘的院里种满海棠,恰巧她送去碎月草,恰巧这二者药理相冲。”
“侯爷,她这无心之失,未免太过巧合。”
梁兮听到离桑这般说辞,立刻哀哀切切哭诉道:
“夫人,妾身一介平民女子,能识得几个字已经算不错了,哪懂得这些高深的药理和花草习性。”
“妾身只是单纯地想为柳姐姐做点事,怎会料到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侯爷,您也知晓妾身的过往,妾身在这侯府中无依无靠,唯有靠着侯爷的怜惜才能有个安身之所,又怎会去谋害侯府子嗣,自断生路呢?”
梁兮边哭边说,眼神中满是祈求与无辜。
陆延骁越发有些动摇,转向离桑。
“夫人,她说的不无道理,以她的生活环境,恐怕想接触到这些东西都难。”
“念在她无心之失,雪儿和孩子也尚且安稳,从轻处理吧。”
离桑拧眉,“侯爷,即便当真是无心之失,此事也是因她而起。”
“若就此放过她,怕是难以服众。”
梁兮低声啜泣,哭腔有些哽咽,“夫人……妾身虽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妾身……妾身认罚。”
离桑看向她,“你既认罚,便去祠堂自请三十鞭吧。”
梁兮浑身一颤,整个人摇摇欲坠,小脸苍白,满脸求助的看向陆延骁。
陆延骁皱眉,“夫人,你看她这瘦弱的模样,三十鞭下去,恐怕命都要没了。”
离桑看向陆延骁,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侯爷好像忘了,方才九死一生的,是轻雪与她的孩子。”
陆延骁愣了一下,想起柳轻雪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仿佛针扎一样刺痛。
可看着眼前面色苍白,满脸求助的梁兮,又狠不下心。
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他,深爱他的女人,怎么会害他的孩子呢?
她如此做小伏低的向雪儿示好,只是想跟他身边的人相处得更融洽……
“减到十鞭吧,再禁她半年的足。”
陆延骁硬着心肠开口,又看向离桑,“夫人可满意?”
离桑闭了闭眼,终归只是朝他摆手。
“既然侯爷已经决定了,便不必再来问我。”
“就依侯爷所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