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块沉重的黑幕,沉甸甸地压在新乡镇派出所的上空。许建宇被困在派出所大厅里,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死寂。惨白的灯光在头顶上摇晃着,投下他孤零零的影子,像是一个被困在幽暗中的幽灵。
他的思绪混乱不堪,满心都是还未完成的暑假作业,但此刻这念头显得如此荒诞。手中的藏宝图被他攥得死紧,那皱巴巴的纸张仿佛是他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带着一丝不真实的真实感。
窗外,黑猫的叫声如同一把锐利的剑,一次次刺破这寂静的夜。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哀号,令他的寒毛竖起。他冲向派出所的门,双手疯狂地拍打,每一下都伴随着绝望的颤抖。“有人吗?我……”他试图呼喊,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流声。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海中的话语在这诡异的氛围里瞬间支离破碎。
他想起自己被带到这里的缘由,那个死者的模样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浓雾。他只是个刚小学毕业的 13 岁孩子,竟被卷入这样莫名的事件。警方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深不可测的谜团,他已将所目睹的一切和盘托出,可他们的表情却让人捉摸不透。难道他们真的认为自己是嫌疑犯?但即便如此,怎么能把一个孩子像困兽一样关在这大厅里?这里不是关押人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进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四周都是看不见的危险在悄然逼近,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脆弱的神经。
许建宇的脑海中,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急促奔腾,场景也似幻灯片般无序地跳动闪烁,这股混乱劲儿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得厉害,一时间,他完全没了主张,心乱如麻。
在这迷迷糊糊的状态里,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碰到了。那东西磕得他脑袋生疼,他“嘶”了一声,猛地一睁眼。待看清周围的景象时,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吓得惊慌失措。
他发现自己还在熟悉的出租屋里,只是睡觉的位置从沙发移到了地上。他的手里紧紧攥着爸爸平时爱看的报纸,那报纸被他抓得皱巴巴的。地上有个番茄酱包,估计是他睡着后不小心碰掉的,滚落到他身边,被他翻身时压爆了,黏糊糊的番茄酱流了一地。怪不得他在梦里会有那种从高处坠落的情节,原来是从沙发滚到地上的感觉在梦中被无限放大,甚至还梦到自己掉在了卡车上。
就在这时,“哐咚……”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根本不是梦中卡车爆炸的声音,而是外面有人推着爆米花机器开炉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也难怪会惊扰到他的美梦。
想到这儿,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什么藏宝图,什么被警察抓走做笔录,原来都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不过,这梦虽然无厘头,却也有着自己的故事性。他回忆起在梦里拼命敲打所谓“玻璃门”的举动,不禁哑然失笑,那哪里是什么玻璃门,分明就是出租屋里的地板砖嘛。至于梦中那只发出凄厉叫声的黑猫,大概只是附近随便一只猫在叫罢了,哪有什么可怕的,所有的恐惧不过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他摇摇头,试图甩掉那些残留的梦境碎片,开始慢慢接受现实中的中午。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许建宇躺着的沙发上,他本想睡个惬意的午觉,却没想到差点被自己的梦吓死。那梦境中的场景如今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派出所里惨白的灯光、凄厉叫着的黑猫、攥在手中的藏宝图,一切都如此真实,真实到他现在竟觉得刚刚经历的才是确凿的现实,而眼前这熟悉的出租屋反倒像是虚幻的梦境,真与假在他的思绪里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仿佛陷入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迷障之中。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神。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在那混乱的梦境里,居然还出现了暑假作业这个突兀的元素,这可不就是个明显的漏洞嘛,自己小学都已经毕业,马上就要踏入初中的校门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暑假作业呢?这梦境编造得也太不严谨了。可当时在梦里,自己却完全被恐惧和迷茫笼罩,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不合逻辑的地方。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一丝困惑,到底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思想更加进步,能够清晰地分辨这真真假假呢?这个问题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着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不过,此刻的他实在是困倦极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反正时间还早,外面的世界依旧安静,他决定不再纠结于这真与假的谜题,翻了个身,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准备继续睡觉,说不定在接下来的梦里,就能找到答案了呢。
一夜的混沌过后,晨曦悄然爬进了许建宇的房间,他悠悠转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洗漱。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淌,他正机械地进行着晨起的步骤,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客厅飘进他的耳中,让他的动作猛地一滞。
那是他爸妈的交谈声,可话语的内容却令他毛骨悚然。许爸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昨天你听说没?有个卡车爆炸了,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卡车司机被炸得粉碎,整个人都成了肉泥,血浆在高温下瞬间蒸发,据说现场只留下了少量的皮肤组织。”
许妈似乎也被震惊到了极点,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你还别说,我昨天一大早就去上班,中午的时候就听人在议论这事,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许建宇听着这些话,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的衣衫也被浸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恍惚间,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真的吗?可他昨天不是已经在梦中经历过类似的恐怖与混乱,还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他拼命地在脑海中思索,昨天中午自己不是已经核实过那是梦了吗?除了那包被压爆的番茄酱,梦里的一切都不该与现实有交集啊。
这时,许爸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司机师傅也真是个奇人,听说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番茄酱,而且最近有个犯罪团伙,竟然制造出了一种新型毒品,还取名叫‘番茄酱’。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疯狂了,什么离奇的事情都有。”
许建宇的双腿有些发软,他依旧是靠着洗漱台,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更巨大的漩涡之中,现实与梦境相互交织、缠绕,让他完全分不清真假。他不知道自己是仍被困在一场更为复杂的梦境里,还是真的要去面对这如此残酷又荒诞的现实。
就在许建宇被那真假难辨的恐惧搅得心烦意乱之时,窗外那只猫又不合时宜地发出阵阵啸叫。那叫声悠长而尖锐,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力量,似乎在这荒诞的情境下要与许建宇内心的迷茫与惊恐产生共鸣。
许妈皱着眉头,满脸厌烦地说道:“大早上的,这猫就开始折腾,真是一点都不正经。瞧瞧它们,整天在大街上肆意妄为,随意交配,哪有一点羞耻之心,丝毫不懂得顾及他人的感受。哪像咱们人类,有文明的约束,知道礼义廉耻。”
许爸听到许妈的话,赶忙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眼神略带责备地看了许妈一眼,轻声说道:“小声点,家里还有孩子在呢,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虽说猫有时候的行为是不太雅观,但它们毕竟只是畜生,它们的本能驱使它们如此,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人呢,有时候明明犯了错,却还绞尽脑汁地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想要逃避责任,表面上装作文明,实际上内心的虚伪和做作比起畜生的单纯本能可差远了,还不如畜生活得洒脱自在。”言罢,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在感叹这世间人和动物之间微妙而又讽刺的差别。
许妈一听许爸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提高了音量说道:“你不也是老不正经,好端端地扯这些话干什么?我在这个家这么多年,难道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吗?你倒好,还在这里一本正经地给我说教起来了,好像你什么都懂,就我不明事理似的。”许妈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透着不满与倔强。
许爸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而且这些话确实不太适宜在孩子能听到的范围内讨论。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朝许建宇所在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不过,他很快又自我安慰起来,觉得孩子毕竟还小,对这些事情不会有太深的理解和记忆。也许只要稍微打个岔,把话题引到别处,孩子很快就会把这些抛到脑后,肯定不会特意来问他这个尴尬的问题。在许爸的心里,似乎总是习惯性地低估了孩子的感知和思考能力,认为孩子的世界就应该是单纯懵懂的,大人的复杂与微妙他们无需知晓,这何尝不是一种家长的偏见呢?
许建宇将父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其实仔细想想,爸妈讨论的问题并没有多么惊世骇俗,只不过是因为涉及到一些较为私密和敏感的话题,说出口来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为情罢了。这种尴尬只要不去刻意强调,本应是瞬间就能够消散的。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此刻站出来反驳,肯定会被父母以各种理由轻易驳回,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爸,妈!我洗漱好了。”许建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试图用这句话直接打断父母的对话,同时也向他们示意该谁接着去洗漱了。他满心期望着这样能够终止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话题,仿佛只要不再继续讨论下去,这一切就能够如同一场虚惊的梦一般烟消云散。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爸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予他正面的回应。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似乎在刻意地躲避着许建宇。
“爸……妈……”许建宇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和疑惑。
突然,恐怖的一幕如同恶魔的诅咒般降临。爸爸的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扭曲变形,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肆意弯折。他的脸部肌肉急剧抽搐,五官逐渐扭曲,随后,竟缓缓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而那皮肤竟如一层腐朽的外皮,以一种极其恶心的方式被慢慢剥离,每一寸脱离的过程都伴随着黏液的拉丝和刺鼻的血腥气息,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正在褪去伪装。许妈在一旁冷冷地说道:“别脱了,你都现原形了!”
许爸却像是毫不在意,声音中带着一丝狰狞:“无所谓了,你也别装了,赶紧脱了,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刹那间,一股浓烈的黑暗气息从他们站立之处涌起,原本的父母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双眼闪烁着诡异红光、体型巨大且周身散发着腐臭气息的黑猫,它的每一根毛发都像是钢针般竖起,嘴里的獠牙足有手指般长短,滴着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毒液;旁边的白狐则身形如鬼魅,眼睛犹如两团蓝色的鬼火,九条尾巴在身后狂舞,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个黑色的漩涡,它的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火星四溅。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令许建宇的耳朵瞬间嗡嗡作响,七窍中都有鲜血缓缓渗出。紧接着,它们四蹄生风,带着一股浓烈到足以让空气凝结的杀气,如两道黑色的闪电般径直朝着许建宇猛扑过来。许建宇瞪大了双眼,身体像是被死死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恐惧如同汹涌澎湃的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他绝望地想,这到底是噩梦的无尽深渊还是可怕的现实深渊,自己难道就要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