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手死死地抓着湘王的衣袖,指节泛白,仿佛这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不可挽回的东西。
湘王却显得异常平静,眉目间透出一丝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他侧头对着门外的声音应了一句:“嗯,我这就出来。”
转而,他俯身将碧落揽入怀中,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柔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躲起来,明天正午时分,把笼子里的黑鸟放飞,然后再躲好,别出来,听到了吗?”
碧落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泪光闪动,艰难地咬紧下唇,死死点了点头。
门外,钱公公又催促了一声:“王爷,陛下等着呢。”
湘王松开了碧落,低头看着她,目光柔和却又深沉,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他伸手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泪擦去,低声道:“乖,不要哭。记住我的话。”
烛光下,碧落泪眼婆娑,哽咽着答应了一声:“好……”
湘王微微一笑,那笑容里透着一丝释然与坚定。
他直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门口,身影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修长而孤寂。
推门而出,冷风瞬间涌入,将屋内最后一点温暖卷走。
钱公公站在门外,眉目间透着隐隐的焦急,但却不敢催得太紧,低声说道:“王爷,陛下怕是等得有些久了。”
“走吧。”湘王轻声应道,抬眼看向深夜的天空,那片被乌云遮蔽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未来的路。
他背对着屋内,没有再回头。
而屋内,碧落的身影立在摇曳的烛光旁,满脸泪痕,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风吹过,窗纱轻轻飘动,烛火微微跳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光芒,只是那光,似乎少了几分温度。
……
瑞福宫内,氛围低沉,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寒意。
景贵妃的动作忽然停下,拿着苹果的手悬在半空,目光透过窗纱凝望着宫墙外。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连一点光都照不进来,仿佛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母亲……”洛玉瑶轻声唤了一句,带着几分不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贵妃转过头,收敛了神情,脸上浮现一丝敷衍的笑意。“没有,别瞎想。”
话虽如此,她却没再拿起苹果,而是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轻轻拨开窗纱,微风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长公主死了,郝将军夫人死了,现在的皇宫犹如一团乱麻,使她产生一种即将改朝换代的错觉。
“这宫里……已经太冷了。”她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洛玉瑶说。
洛玉瑶不解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句话背后藏着什么深意。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的通报声,“贵妃娘娘,有信送来。”
景贵妃猛地回过头,眼神变得锐利,“拿进来!”
片刻后,一名侍卫恭敬地呈上一封信笺。
景贵妃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
她打开信笺,扫了一眼,脸色倏地变得苍白无比,信上的字迹简短,却像一把匕首,直刺人心。
洛训北见景贵妃神色不对,赶忙走上前,“母亲,出了什么事?”
景贵妃却将信迅速收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没什么,你去歇着吧。”
洛训北还想问,却被景贵妃一个冷厉的眼神止住。
他不敢再多言,只得带着洛玉瑶默默退下。
景贵妃看着手中的信笺,眼神复杂,仿佛藏着无数纠葛与隐忍。
“湘王……”她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疲惫与冷意,“这一局棋,怕是下得太大了。”
“要是被汝阳王知道……”
窗外的风更急了,烛火摇曳不定,映得景贵妃的脸色忽明忽暗,像是罩着一层冰冷的面纱。
许久,景贵妃面无表情地将信笺递向烛火,火舌舔上纸张,迅速蔓延。
“时机一到,控制住沈如宁。”
这几个字随着燃烧的纸张逐渐卷曲,最后化作灰烬,随风四散。
景贵妃盯着那一抹消失的黑烟,眼神如深潭般沉寂,难以揣测,烛光映在她脸上,却未能驱散她眉目间的阴郁。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回窗外,那片黑沉沉的夜色仿佛将她的心思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如宁,这个名字一度让她想要靠近、拉拢。
可湘王……
她目光微敛,脑海中浮现湘王刚毅的面庞,还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湘王向来棋高一着,倘若他当真赢了……
两股势力间的天平摇摇欲坠,而她却只能站在这条分界线上,犹豫不定。
初夏的夜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瑞福宫的窗棂,掀动薄纱帘幕,接着穿过深红色的甬道,隐入夜色深处。
那风,轻柔却又执拗,仿佛在窥探这皇宫深深庭院中的隐秘。
皇后的寝宫里烛火微弱,帘幔低垂,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静谧而压抑的气氛。
皇后披着一件绣金缎衣,步履轻缓地来回踱步,神色间透着一丝不安。
她屏退左右,转身看向身后的潘嬷嬷,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嬷嬷……”她声音低哑,语调透着压抑,“你说,长公主……她怎么就死了?”
潘嬷嬷眉头微蹙,神情有些凝重,低声劝道:“娘娘,长公主的事不可多言,尤其是在这宫中,旁人耳目众多,娘娘需得谨慎。”
皇后却并未听劝,眼神恍惚,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或恐惧之中。
她忽然低声喃喃道:“可是陛下……陛下为何那样看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由得发颤,眼睛直直地看着潘嬷嬷,目光中夹杂着愤怒与委屈。
“莫非……陛下怀疑我?!”她声音拔高,像是想确认什么,又像是不敢接受这个可能。
潘嬷嬷连忙上前,扶住皇后的手臂,安抚道:“娘娘不可乱想。”
“可是他的眼神……”皇后摇了摇头,似乎仍难以释怀,“那样冷,那样刺骨,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潘嬷嬷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娘娘,这宫中局势复杂,长公主死得突然,陛下自然会疑心重重……”
“或者……”
潘嬷嬷欲言又止。
皇后再一次把眼神甩在潘嬷嬷的脸上。
“或者什么?”
潘嬷嬷跟了皇后许多年,索性一咬牙一跺脚。
“或者,陛下怀疑的不是娘娘您……”
“而是司空大人啊……”
皇后蹙眉不解。
“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