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结束了为期两周的全市公务员培训之后,按照区里的统一安排,把他们这批新任公务员下放到基层去实习。
都说基层工作重要,所以区里这次约100多名新公务员,被分了组,下派去了街镇。
从这次下派就可看出这些人背后的关系。
背景硬的,就去了条件好一些的街道办或者镇里,没背景的,就扔去边远的。
祝玫很久不当新人了,就当是一种体验,等着下派。
在村里翘着腿晒太阳,外公祝庆东提着锄头,忙进忙出,闲也闲不住。
祝玫就由得他,自己一个人享受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
祝庆东道,“前几天你四舅舅给我打电话,问候我,说起蓉蓉,那小丫头一个人在外面,他们不放心,你有时间关心一下她。”
祝玫哦了一声,继续叼着跟狗尾巴草,翘着腿,眯着眼,在听耳机里,放着的商业案例100讲。
外公以为她没放在心上,差点一锄头扔过来。
祝玫反应敏捷,连忙躲开。
她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给她打电话问问。”
祝庆东这才满意道,“做姐姐的就该这样。”
祝玫嘟哝,“我又不是她妈。”
这话连在一起,宛若骂人。
祝蓉蓉最近找了一家做网络营销的公司办了入职。
同她最初进广告公司一样,干的都是打杂的工作。
她颇有些怀疑人生,周末一个人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也很想家。
祝蓉蓉给父母打了一通电话,眼圈都红了,但报喜不报忧,只说还挺好。
四舅妈劝她,工作既然这么辛苦,不如回到繁都工作,离家近一些,也好帮衬帮衬。
祝蓉蓉却颇有些不服输,她觉得别人行,她也能行,非想出人头地不可。
她一直很崇拜祝玫,觉得玫子姐能力又强,性格飒爽,长得也好看。
四舅妈就让她给祝玫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好的公司,可以再给她推荐推荐的。
祝蓉蓉说,先前祝玫给她推荐的公司,她最后没有留下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敢再提这件事。
四舅妈说,“那是你表姐,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都是一家人。”
祝蓉蓉和自家老妈想法不同,祝玫是祝玫,他们家是他们家,别人如何,跟他们家是无关的。
她自从读了高中之后,发现很多父母那一辈的想法,只是他们的想法而已。
可别人似乎不这么看。
尤其是上了大学,身边都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
她越发感觉到这种观念上的差异。
所以跟爸妈说不了两句就要吵架,总觉得跟他们也说不明白,就闭嘴不说了。
刚巧在这时候,祝玫倒是主动来电话了,让祝蓉蓉很惊喜。
接了电话,祝玫倒是兴致不错,带着调侃的语气问,“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祝蓉蓉说,“每天就是打打下手,做一些很零零碎碎的工作。”
祝玫道,“你这算什么?原来我在瑞珂做助理的时候,要做的杂事可多了。我要帮老板安排车,订饭,帮他读报纸,筛选他需要的文件和咨讯。开会做会务,陪他接待,帮他安排日程,可以说兼顾秘书、保姆、司机,甚至有时候,下面员工来找老板理论,我还得当门板。”
祝蓉蓉听了,噗嗤一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祝玫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以为钱那么好赚?”
祝蓉蓉摸了摸鼻子,继续傻笑。
祝玫道,“我还要充当前台,每天来访的人,是让他们等老板,还是要老板去接,都得清楚地安排。贵客,自然要提前联系,对方快到达之前,安排老板去接。而如果是供应商,则要让他们等等,显得公司业务很忙,趁机可以谈条件。”
祝蓉蓉想不到这些,笑问,“还有这门道?”
祝玫说,“门道多着呢。做助理的,时刻要准备老板提一些刁钻的问题,所以业务也得精湛,至少要知道这事该问谁,否则老板要你何用?”
祝蓉蓉问,“玫子姐,你不觉得……嗯……”
祝玫故意笑着问她,“不觉得什么?”
祝蓉蓉说,“不觉得很低三下四吗?”
祝玫道,“你这就叫脱不下的长衫,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读了书就很了不得,但你自己想想,你读了个研究生又怎么样?现在每年毕业的研究生有多少?劳动力市场上缺这些研究生吗?”
祝蓉蓉不敢回答,嚅嗫了一声。
祝玫道,“并不缺对不对?你不是稀缺资源,你有什么资格挑剔买方,现在是买方市场,你作为劳动力的卖方,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你的专业在工作当中能用到多少?”
祝蓉蓉愣愣地说了一句,“基本上用不到。”
祝玫笑道,“对呀,所以其实你的书都白读了,难道不是吗?”
祝蓉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祝玫说话直白,“进了职场你就要把自己当货物,又不是在家里,在家讲亲情,可是在社会上,就是价值交换,你有什么价值?你能够提供什么产品或者服务?你能给别人创造什么价值?这些都是你自己要不断去思考的。”
祝蓉蓉道,“我每天端茶倒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有什么价值。”
祝玫笑道,“端茶倒水也是有学问的,你今天是给谁倒水?如果是重要客户,有没有了解过对方的特别需求?如果是内部开会,每个领导什么习惯,你知道吗?是喜欢喝茶,还是咖啡?上午喝还是下午喝,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有些减肥人士,只喝轻咖。需要些多巴胺刺激的,可能要带点糖,大龄女士可能只要温开水,胃不好的不能喝刺激性的。如果老板今天心情好,说请大家喝下午茶,你打算怎么点?如何准备才能让大家都满意,你想过吗?如果领导满意,也许他就能记住你,你能接住这天上掉下的富贵吗?”
祝蓉蓉听完,直接愣了,“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祝玫说,“当然了,对一个企业来说,为什么不喜欢招录新人?因为新人要适应工作,是需要付出培育成本的,要花时间花精力去带教。明明一个三五年的员工什么都能做好,为什么要让一个新人来做?技术性岗位除外,那是青春饭。现在不妨假设,你们公司一个中层走了,老板会让你直接上吗?你该如何展示自己,让老板觉得你能行?”
祝蓉蓉完全懵了,“我从没想过这些。”
祝玫叹气道,“该想,吃不了用脑子的苦,就只能一辈子吃卖体力的苦。这算是你第一份工作,假设你要换工作了,你打算同新公司的hR说什么?如何说服hR,你的上一段履历是有价值的?”
箴言太多,祝蓉蓉一时都难以消化吸收。
祝玫说,“改变你的学生思维,从每一件小事开始。问自己,我从这件事上,可以学到什么,这才是强者的心态,不要觉得端茶倒水很低下。泡茶也有技巧,功夫茶你会泡吗?茶你会选吗?什么样的茶是好茶?什么季节喝什么茶?什么年龄适合什么茶?这些你都懂吗?”
祝蓉蓉听了叹气说,“玫子姐,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是个废物。”
祝玫笑道,“你可以把锅甩给我们国家的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需要脱节,学生们寒窗苦读只为了分数,毕业却完全适应不了社会。”
祝蓉蓉说,“玫子姐,还好有你指点我。”
祝玫笑道,“你呀,嘴甜一点,在职场上也不至于吃亏。”
祝蓉蓉听了直笑,她说,“其实我有点想我爸妈了,我一个月房租都要3000多,现在一个月工资是4300。我觉得我真的没有办法在这座城市活下去。”
祝玫说,“你的确可以考虑回繁都。”
祝蓉蓉说,“我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祝玫道,“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机会,回来也未必是坏事。”
祝蓉蓉撒娇道,“那玫子姐,你还会为我介绍工作吗?”
祝玫道,“如果有合适的,我会帮你看看,不过关键还得靠你自己。”
祝蓉蓉哀怨道,“我都想嫁个有钱人算了。”
祝玫说,“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能给对方什么?婚姻除了爱情,还需要给对方对等的支持。”
祝蓉蓉娇嗔问,“不能是因为对方很爱我吗?”
祝玫想笑,但忍住了,她说,“你只要能婚后忍得下婆家的气,有钱男人愿意娶你,那也不是不行。可你得想长远,未来,对方会觉得自己付出太多,而你付出太少,难免失衡。一旦存在这种失衡,婚姻就很难维系。要找到一个能给你物质价值,又能给你情绪价值,还人品好且专一的男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跟买彩票差不多,完全是不可能三角。邓文迪为什么会成为那么多女人的偶像?因为她太难得了,所以才会被追捧。你身边找找,这样的人有吗?”
祝蓉蓉想了想,摇头道,“好像还真的没有。”
祝玫笑了笑说,“可不是么?大部分不还是门当户对吗?”
祝蓉蓉道,“那我还是搞钱吧。”
祝玫道,“这就对了,你把自己的价值提高上去了,选择的范围自然就广了。”
祝蓉蓉想了想,说,“我想坚持个半年,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就考虑回繁都。”
祝玫建议说,“你可以等今年年底,如果在这家公司拿到了年终奖,明年初再考虑回来。这样你找工作的空窗期,应该不会太长。”
祝蓉蓉乖巧地说,“好的,我知道了。玫子姐,你真好。”
祝玫心疼又好笑,只想着,她当年倒是没这么天真过。
目光落在了外公佝偻的背影上。
祝玫心里一酸。
是啊,那是因为,她早已没了可以依靠的父母。
她的亲人,只有外公了。
祝玫同祝蓉蓉聊完,挂了电话,起身道,“老太爷,我上次带的虫草呢?晚上我要喝鸡汤。”
祝庆东道,“在冷柜里冻着呢。”
祝玫翻箱倒柜,在放着腊肉、腊鱼的冷柜里,翻出了油腻腻的一盒虫草。
行吧,能吃就行。
等着炖鸡汤的工夫,祝玫回想同方才祝蓉蓉的通话,于是又想起了谢衡。
她总觉得最近谢衡怪怪的,于是抄起电话给谢衡打了过去问,“在干嘛呢?”
谢衡说,“备勤啊。”
祝玫没听清,问,“什么?”
谢衡说,“这周末区里领导要到镇上来,这种事情多了,都习惯了,你找我啥事儿?请我吃饭吗?”
祝玫说,“行啊,我请你吃饭,你回村里来?”
谢衡说,“我出不来,我就在埠山派出所,要不你过来?”
乐安源村距离埠山镇不远,祝玫欣然道,“刚好炖了锅鸡汤,一会儿给你带点去。”
谢衡说,“哟,还有加菜啊。”
祝玫道,“可不是么?你可是父母官,谢警官的马屁得拍好。”
谢衡说了句,“拉倒。”
祝玫让他发来地址,准备一会儿去见他。
挂了电话,祝玫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是个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她问,“你好,你是这一批的公务员祝玫吗?”
祝玫说,“我是,您是?”
她介绍说,自己叫孙悦清,是和祝玫同一批的公务员。
祝玫有点印象,应该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长得很秀气,小家碧玉的感觉,很有女人味,也是渤江的。
孙悦清说自己被安排去了埠山镇,但家是住在雾山街道的,她妈妈身体不是很好,刚刚动了手术,想每天回家照顾妈妈,问祝玫能不能跟她换。
祝玫被分到了雾山街道。
祝玫问 ,“上面同意吗?”
孙悦清说,“我提了一下家里的困难,公务员局说如果有人同意的话就行。”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问了8个人了,他们都不愿意,你如果不方便……”
祝玫却说,“方便的,我可以。”
乐安源村其实离埠山镇更近一些,她能每天回家陪外公,自是方便。
孙悦清很惊喜,她问,“真的吗?”
祝玫道,“是啊,我就住在乐安源村。”
孙悦清道,“那太好了,谢谢,太谢谢了,我和公务员局说,可以吗?”
祝玫道,“没问题,报到还是一样吗?”
孙悦清说,“这我得问问,方便加你微信吗?”
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倒是聊了起来,才知道都是繁都一中的,不过祝玫比较早,她可是多年打工人了,而孙悦清刚毕业,是应届生。
可祝玫倒是对她印象不错,连着被拒绝8次依然锲而不舍,可见此人韧劲不一般。
如此一来,祝玫更要去见谢衡了。
谢衡在埠山镇派出所,她去埠山挂职,得让他关照。
她陪着外公5点就吃了晚饭,自己却没怎么吃,说要出门一趟,带着鸡汤,去找谢衡。
谢衡却去出警了,祝玫进不去他们派出所。
于是干脆坐在车上听电子书,才听了没一会儿,陈逢时的助理Ryan发来消息问她方不方便电话。
祝玫于是调直了椅背,拨了过去问,“怎么了?”
Ryan那边的声音很空旷,不是在安全通道就是在厕所。
他问,“最近联系过陈董吗?”
祝玫说,“上周不是刚联系过吗?又怎么了?”
Ryan吞吞吐吐道,“要不,嗯,你一会儿有时间,联系他一下?”
祝玫道,“什么事?和我你还绕什么弯子?有话直说呗。”
Ryan问,“你没看最新的财经新闻吗?”
她说,“没有,到底怎么了?”
Ryan做事谨慎,但有时候太谨慎,说半句藏半句,让人不爽快。
不过,作为助理,谨慎细致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Ryan道,“你可以先看看股价。”
祝玫打开一看,瑞珂旗下上市公司有四个,分别是瑞珂投资、瑞珂地产、瑞珂娱乐和瑞珂商业,前三者分别是在香江和北美上市,瑞珂商业则是在海城上市。
今日一看,瑞珂地产领跌,股价已经连跌好多日,跌幅达到50%。
再一看新闻,是被爆出在NY的一处房产由于商业纠纷,被提起了诉讼。
这不是什么大事。
偏偏媒体咬住不放,说瑞珂房产债台高筑,连篇累牍地描述了瑞珂地产这些年的资产情况。
结论是,瑞珂已经到了必须卖资产来维持集团经营的地步了。
所以,瑞珂地产领跌,其他三支股票也应声下跌。
这其中,瑞珂商业还算坚挺的。
“没记错,瑞珂地产现在是大老板当家吧?”
三房退出瑞珂地产之后,瑞珂地产负责人重新变成了陈逢时他爹。
陈逢时在瑞珂地产,是非独立董事,作用和话语权都不大,受限也多。
Ryan道,“是的,但是这次事情一出,老太爷让璇思小姐进了瑞珂地产的董事会担任非独立董事,顶了珂谦总的位置。”
陈珂谦是陈逢时的三叔,是二房的次子,和陈家长子、陈逢时他爸陈珂生关系不错,与陈逢时也关系很好。
现在是大房二房的子女联手起来,打压三房四房。
陈璇思是三房一系中比较出挑的,藤校金融背景,刚出道,就把瑞珂娱乐搞得风生水起。
和陈逢时相比虽然差多了,但胜在关键时候,可以拿来制衡。
而且,陈璇思听话,应该会听从家族安排,和运输业大亨,顺航集团的长孙联姻。
只怕这件事,是因为先前三房退出瑞珂地产,心有不甘,发起的一趟进攻。
这是陈逢时一直以来的劣势。
能力强,但不听话。
老太爷虽然喜欢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用家族第三代惯用的玮字,而是用逢时二字,从小到大,颇多特殊关照,可于婚姻之事,却对他仍是有不满的。
陈逢时他爸陈珂生这次生意场上的失利,也牵连到了陈逢时,陈珂生最近和二房走得近了,估计让三房、四房去告了他的状。
这大概是老爷子和老派势力的警告。
警告陈珂生作为陈家二代代言人,要做到平衡,兼顾其他几房的利益,不能一家独大,和二房联起手来,砸别人的饭碗。
这是陈家老太爷陈瑞福的底线,不可触碰。
也是因为长期结怨,才会有此一番调整。
祝玫啧啧暗叹,只觉得这种家族斗争的戏码可真有意思。
但又不得不可怜陈逢时。
他拥有旁人艳羡的财富,可也有旁人不能理解的烦恼。
但这事找她,有什么用?
Ryan道,“陈董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祝玫惊了,问,“什么?”
Ryan道,“为了应对舆情,也为了制定新战略。”
祝玫道,“那其他人呢?”
Ryan说,“他开完会就一个人在办公室坐着,也没人敢劝他,所以……”
所以打电话来,希望她去劝劝他。
六年前,她研究生毕业后,开始全职做他的助理,之前两年,她只是兼职。
那一年的冬天,也是他开始独揽瑞珂商业的时候,家族势力蠢蠢欲动。
有媒体爆料说,瑞珂商业在大陆布局失败,债台高企。
与政府签订的合作框架,三年了,还是一纸空文。
拍下的土地不能开工,每天损失150万。
当时也影响到了瑞珂的股价。
瑞珂商业上市后,第一次跌破了发行价。
海城的冬天很冷,可瑞珂的办公大楼里,却热得让人烦躁。
总裁办公室在36楼,可以俯瞰城市的一年四季,日升月落。
可这些,却无人欣赏。
陈逢时没日没夜的工作,好多次,祝玫凌晨下了班,第二天一早七点多到公司,陈逢时仿佛没挪过位置似的。
她陪着他到处飞,看上去他是在休息。
比如,陪着投资方打高尔夫。
参加鸡尾酒会,与客户约吃饭,上邮轮参加企业家交流会,陪银行高管晚餐。
但实际上,这些不是在度假休闲,而是在工作社交。
无非是为了寻找客户,要卖一部分资产。
这其中,拉锯谈判,颇费心力。
晚上又要顶着时差,召集公司各部门开会,推进项目。
有一天,她陪着他从香江飞海城,飞机上,他也一直在看资料,没有停歇。
到了机场,等司机来接的时候,他忽然站着不动了。
祝玫这才发现,他就那么站着睡着了。
她问他,“你干嘛晚上不睡觉?”
陈逢时说,“没人暖床。”
她很无语,那时候他的生活助理叫beryl,是个漂亮美艳的女人。
她好几次看到beryl陪着他去应酬,两人出双入对。
于是她就说,“你可以让beryl陪你。”
那天他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也因为她斗胆说了那话,陈逢时故意罚她念书给他听。
第一本就是《公司法》。
离了大谱的是,陈逢时发现,听她念书能安神。
此后他只要烦躁了,就让她念书给他听,睡前来上一段,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祝玫这才明白,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压力太大,睡不着。
后来,卓莉娅以瑞珂商业董事、副总的身份,进入公司负责行政和运营。
那时候,祝玫才明白,斗争的最后,陈逢时还是输了。
卓莉娅进入瑞珂商业,就是陈逢时的退让。
卓家趁着这个机会,把老太爷想要考察的未婚妻,光明正大地送来同陈逢时培养感情了。
她曾问过陈逢时一句,是不是不甘心。
陈逢时坐在他的总裁办公椅里,显得特别的孤傲。
他说,还没到他们笑的时候。
卓莉娅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全部行政部的人员,明确要开了beryl,指向性如此明确,俨然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势。
后来,不时挑剔Ryan,经常当着陈逢时的面,批评Ryan做事情不周全,颇有些喧宾夺主。
而陈逢时的应对是,在第一次总裁会议上,卓莉娅的方案直接被否决,都没有提交董事会。
当月,运营部和卓莉娅分管的两家项目公司,个别员工绩效扣了20%。
等卓莉娅再要把气撒祝玫头上的时候,陈逢时把祝玫从行政部调到了商管部,仍然兼总裁助理,由陈逢时的嫡系彭总彭嘉声分管,并把Ryan从行政部调整到了工程部,也兼着总裁助理。
名曰,轮岗锻炼。
卓莉娅管不着祝玫,一直有气没处撒。
想起那些往事,祝玫的手伸出了车窗,握住了夏日晚风。
青春仿佛也在指缝中,流动而过,了无痕迹。
她对Ryan说,“你等他忙完了告诉我。”
Ryan说,“可能会挺晚的。”
祝玫道,“没关系,我今晚可以等。”
Ryan如释重负,说了句谢谢,并道,“他就听你的劝。”
祝玫听着这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两三点灯光。
那灯光,浅浅淡淡,从普通人家的房屋里,泄露到无边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