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摇篮游行26-3 釜底游魂
（老规矩，就不写上一章的讨论了，主要是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因此两章合并评说）
······
修特罗尔像被圈养在釜底的游魂，孤独地徘徊，等待着同类的到来。
······
拉弥亚与惑砂周旋逃离的同时，深陷釜底的游魂也开始了自己的挣脱与逃亡之旅。
人类再次尝试晃动身体上的束缚，四肢上的镣铐依然固定在桌子与地板上，只有上半身还能做出有限的动作。
万幸的是，从晃动的触感来判断，固定手铐的绝不是什么牢固的东西，如果不是处于这样虚弱的状态，很可能仅凭力气就能挣脱。
现在，最好还是借助工具。
人类低下头，费力地用牙齿拔掉了手背上的餐叉。
咬住餐叉的一端，用力拔出，手背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旋即又将咬着餐叉插进了手铐与桌子的缝隙中。
指挥官：“呼！这样就……”
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疲惫感便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人眼前发昏。
或许正如惑砂所说，应该把那些鱼吃掉，补充一点体力。
“呼……”
人类再次俯身，用下巴压住餐叉柄，但这副镣铐依然纹丝不动。
再试一次！
狼狈地换了个角度，咬紧牙关再次向下压去，终于感到了下沉的触感，抬起头，却发现餐叉柄也被压出了一个弧度。
摇了摇头，试图甩开眼前的昏暗，方才察觉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水。
指挥官：“不该是这样的……”
自从下定决心要踏上战场，自己就从未让身体处于如此虚弱的状态。
正因为知道没有退路，知道自己藏着无法坦言的谎话，才必须比有资质的人更加努力。
如果不是落到如此境地，这一切本该是个秘密。
指挥官：“…………”
甩掉这些思绪，平复混乱的呼吸，调整好姿势，再次压向那把脆弱的餐叉。
注意角度，好，就是这样！要撑住啊，餐叉！
餐叉发出了干涩的声音，一点点撬动着连接处。
“还差……一点……”
“——铛！”
餐叉的根部突然断成了两节，人类的脸颊在惯性中被断裂面划出了一条伤口。
万幸的是，手铐也松动了不少。
人类奋力摇晃着手腕，试着努力挣脱，终于将手铐连同钉上面的钉子拔起。
活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的单手，擦掉脸上的血迹，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只手上。
已经有一只手恢复了自由，后续的挣脱顺利了许多。
单手拿起断掉的餐叉对着另一手铐就是一击。
双手终于得以完全释放。
那么，接下来就是腿上的镣铐了。
人类俯身观察了那副固定在地板上的镣铐，它虽然非常结实，却只有一把结构简单的锁，简单的工具就能撬开。
“看来还要再用一下这把餐叉了。”
就在人类打算进一步摧毁脚铐时，一种违和感涌上心头。
难道惑砂没有注意到这把餐叉会帮助自己逃离吗？
“不，不可能。”
他的态度和话中透出的信息都表明了一件事——这是一场和空中花园的叛逃者合谋规划的游戏。
游戏的起点甚至不是此刻，而是登上那架一定会坠落的运输机的时候。
…………
“先集中精力，不要想这些。”
“——咔嚓！”
脚下的镣铐在餐叉的破坏中脱落的那一刻，门外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难道是惑砂？！不行，我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脚步迈入房内，果不其然，正是惑砂。
踏进房门的惑砂看到丢弃在桌前的镣铐，表情毫不意外。
“指挥官？”
人类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出声回应，空旷的房间内只有惑砂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惑砂：“这么快就藏好了吗？……看来还是有记忆的人更稳定一些，马上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有记忆的人？！什么意思？
惑砂一边用手指缠绕把玩着垂落在胸口的长发，一边在房间内四处兜兜转转，却始终不打开柜门，也不去桌下翻找。
“灰鸦的指挥官？”
他轻声呼唤着，渐渐靠近了自己的藏身点。
此时，才发现自己在匆忙躲藏的时候，有一滴血不慎落在了附近。
糟了！！
惑砂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人类躲藏的方向走了过来，最后，他在那一滴血旁停下了脚步。
指挥官丝毫不敢呼吸，手上握紧了断掉的餐叉，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惑砂无奈又略带玩味的声音传来。
“应该怎么办才好……”
指挥官：“？”
惑砂：“相比于这里，外面才更加危险啊……”
难道他没有察觉到地上的血渍吗？
惑砂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除了那些孩子，洛基也在，万一遇到她就不好了……可这就是克希拉计划最后的机会了，先生不会允许我们失败。”
他自言自语着，把手放在墙壁上。
“克希拉？克希拉……不，怪物先生，你能听到吗？”
身后的墙壁一瞬间变得滚烫。
人类瞬间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好烫！背后的墙到底是什么东西？墙，会动？！居然是活的？！！
惑砂：“我知道这很难，但请你一定要帮克希拉控制住她的‘摇篮’。绝对不能让洛基离开那片区域。”
指挥官一声不吭地看着惑砂的奇怪行径。
也就在此时，惑砂转头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纸鹤，我们走吧。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背后灼烧般触感，都是他为了恐吓制造的节目效果。
勉强支撑着身体，从那逼仄的窄缝中离开，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疲惫和无力。
上次处于这种状态，还是因为在普利亚森林公园遗址那场战役中负伤后，昏迷了太久。
指挥官：“……要是灰鸦在这里就好了。如果他们在这里……”
说着，之前的疼痛和疲惫瞬间涌上心头，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丽芙的身影。
丽芙：“指挥官，你的伤……！”
指挥官：“丽芙？”
向她的身影伸出手，却只抓住了光的余晖。
“……幻觉吗？”
难以理解的状态正在一点点增加，异常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这间不可思议的房子？
再次摇了摇头，把混乱甩出脑海。
指挥官：“现在不是怀念和悲伤的时候，他们还在找我，必须快点回去。不能让他们担心太久。”
······
场外的灰鸦小队成员看着海中“首席”刚刚的动作，全都沉默了下来，他们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指挥官，如果在发现事情的真相之后，究竟会是何等的绝望。
丽芙甚至不忍地挪开了视线。
······
就在灰鸦小队的指挥官赤手空拳地寻找出路时，惨剧一般的乐园小道上匆匆掠过了一位沧桑老兵的身影。
那正是坠入釜底的第三位幸存者——圣甲虫小队的修特罗尔。
“……”
修特罗尔究竟何以沦落至此呢？
他还记得离队的那一天，圣甲虫小队的瓦莱莉亚指挥官把他叫进了作战准备室，下达了一个机密任务。
“克希拉计划？那个早就被中止的天方夜谭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瓦莱莉亚：“那套理论和实验在黄金时代确实是天方夜谭，但对升格者不一样，异合生物给他们提供了新的可能。”
修特罗尔：“有消息了？”
八咫：“有，这是科学理事会那边拿来的资料，还有清理部队的报告，异合生物最近出现了几种变化，分别是——”
修特罗尔：“说结论，长篇大论看了就头痛。”
瓦莱莉亚：“上面叫我们去查这几个地方，有没有清理部队想找的人。”
女性用指尖敲击着桌面上的终端屏幕。
修特罗尔：“那清理部队怎么不自己去？”
瓦莱莉亚：“这群人行事隐秘，转移速度又快。”
修特罗尔：“哦，他们那还藏着探风的人。”
瓦莱莉亚：“没错，所以这事只能我们知道，两个小时后出发，分头行动，查到消息就尽快通知。”
希瓦：“我有一种预感，有人会抽中大奖。（不愧是名副其实的乌鸦嘴，规则系武器啊）
八咫：“那你要小心一点，修特罗尔，别刚从井盖后探头，就正好遇见一群升格者在膜拜红潮。”（太地狱了）
修特罗尔：“哼，搞笑，怎么可能是我？”
……
修特罗尔：“……”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希瓦的预感向来很准。
事情正如她所料，那个平平无奇的地方正是惑砂的据点之一，他在调查时遇到了围攻。
好不容易挣脱了围困，却被假意伸出援手的叛逃者背刺，再次送回了深渊。
为了引诱瓦莱莉亚前来救人，叛逃者把他拆下的四肢抛到了显眼的地方，而他本人却被惑砂留了下来。
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他花费了大量时间，从成堆的残骸中找到了可以替换的部件与武器，在这里寻找出路。
在这光怪陆离的迷宫中，他已徘徊了数不清的时日，连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
“呼……”
修特罗尔暂时放下武器，倚靠在墙角，从口袋底部摸出一颗酒心薄荷糖送进嘴里。
那是分头行动前瓦莱莉亚丢给他的，她知道修特罗尔喜欢这种小零食，只是没什么兴趣主动送他。
瓦莱莉亚：“这个行动很危险，不要恋战。要是三天还没成果，就先回来重新定制作战计划。”
修特罗尔：“你该不会把希瓦的话当真了吧，拿不到成果我绝不会回来。”
瓦莱莉亚：“好，要是三天内还没见到你，我就把你抱着医疗机器人发酒疯的录像发给万事。”
那就是瓦莱莉亚指挥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申请给朋友清除片段记忆了。”
咬碎嘴里那讨喜的糖果，戴上面具，修特罗尔准备向南搜查，却听到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修特罗尔：“嗯？”
就在下一个瞬间，拿起武器的他和一个略有眼熟的人类撞了个满怀，身后还跟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看到有些熟悉面具和队徽，有那么一瞬间，巨大的疑惑充斥了人类的大脑。
但身后的张牙舞爪的感染体可不会就此停下，身前的构造体厉声喝道。
“快趴下！”
宽厚的手掌将早已虚弱不堪的人类按在自己怀中，随后灵活地侧身向前，将手中的武器精准地刺向那只异合生物。
红色的液体随即溅开，怪物在颤抖中停止了活动。
修特罗尔：“这可是个大惊喜，没想到灰鸦小队的指挥官也掉进了这个鬼地方。”
指挥官：“你是……修特罗尔？”
修特罗尔：“哦？居然还认识我？这可真是荣幸。”
指挥官：“……我听比安卡说你已经牺牲了。”
修特罗尔尴尬地笑了笑。
“哈……搞了半天，居然是在阵亡名单上认识的。”
指挥官：“你怎么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本想塞进嘴里，犹豫了一下又丢给面前的人。
“拿着，补充点体力。”
指挥官：“……谢谢。”
“早知道还有人活着，我就多留几颗了。”
他一边叹气，一边大致说明了自己的遭遇。
“那个紫毛矮子升格者没有杀我，只是把我的手脚拆掉，丢在残骸堆里。瓦莱莉亚指挥官也没猜到我还活着吧。你呢？”
人类大致说明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修特罗尔：“返回空中花园的运输机出了事故？看来有些人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指挥官：“你是指？”
修特罗尔：“清理部队的漏网之鱼。”
指挥官：“你在这里留了多久？”
修特罗尔：“不知道，这里没有计时工具，体感上来说至少有一个月以上了，之前都在昏迷中。”
指挥官：“这一个月里你找到什么可以离开的线索了吗？”
修特罗尔：“偶尔会有往返的运输工具送些人进来，但都有升格者和大量异合生物守着，很难靠近。最近这几天甚至连运输工具都不见了。”
这里的情况居然如此诡异。
人类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里总是这样吗？”
修特罗尔：“这里？总是？你也能看见这些像幻觉一样的门和地板？”
人类点了点头。
修特罗尔：“**，这个破地方大得出奇，还有不少漂浮在空中的门，连接着不同的房间。有的是研究室，有的是孤儿院，有的是地下水路。我还以为是我的意识海已经被严重污染了才看得到这些鬼东西。既然连人类也能看到，说明这里的建筑本身就带着实景模拟的功能。”
指挥官：“说不定和惑砂有关。”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正在被“意识海化”。
不过这个糟糕的消息，人类并没有选择立刻告诉修特罗尔。
“确实，这段时间我也见过那家伙好几次了，每次都耍点手段溜了，既不打过来，也不让我打。你敢相信吗？我精疲力尽的时候，他甚至会过来照顾我，好像我是他养的家畜。”
人类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修特罗尔：“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家伙，浑身上下只有名字里的“惑”字是货真价实的。惑砂说的话你少信两句比较好，又能演又能骗，小心被耍得团团转。哼，还跟你说‘灰鸦有可能已经救下了你的克隆人’？真是鬼扯。你才失踪没几天，你的克隆人就能长得和你一样大，骗过灰鸦了？就算那些研究员有什么办法加速克隆人生长，也不可能这么快。”（哭了，还真能）
“确实……你说得对。”
听完对方的安慰，人类心里也是放松了不少。
修特罗尔：“对了，既然这么有缘分，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指挥官：“你说。”
修特罗尔：“跟我意识链接吧，我在这里晃了太久，意识海都快变成一团浆糊了。”
指挥官：“好。”
建立了意识链接，修特罗尔长长地舒了口气。
“呼！这样就好多了。嗯……你的思维信标和瓦莱莉亚指挥官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每次和她建立链接，都能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躁动，让我很想找谁打一架。”
瓦莱利亚还有这种好战基因在吗？真是头一次听说。
修特罗尔：“你的思维信标倒是有种不符合你这个年纪的沉稳，我们现在不适合轻举妄动，这样正好。”
他爽朗地笑着，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人类的背。
巨大的力道，让本就虚弱的人类表情皱成了一团。
“停停停……痛痛痛……”
“哦哦，我没注意到你受伤了，不好意思。”
修特罗尔用看待病人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被瓦莱莉亚指挥官提起过的“有名人”。
“你和我记忆中的形象差了不少，在我眼里，你本来应该更像槐序那家伙，是个战无不胜的军人。不过嘛，都被关在这里了，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就暂时把你当做伤员来看待吧，你也悠着点，不要用过去的战斗习惯来勉强自己的身体，这一点一定要记好。”
指挥官：“我知道了，谢谢。”
修特罗尔：“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指挥官：“你能联系到外界吗？”
修特罗尔：“我身上的终端早就被处理掉了，和那些残骸一起丢在处理通道那边，变成了碎垃圾，你的肯定也一样。”
指挥官：“但我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微型终端，那本是里给我用来紧急联络的。它藏在我那件制服外套的衣角里，说不定还没被察觉。”
即使深海5000米以下没有信号，终端上也说不定还留着留言，可以获取一些信息。
不过，深海5000米这个位置也是惑砂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修特罗尔：“我就说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原来是衣服都被扒了。”
指挥官：“咳咳，只是丢了外套，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修特罗尔：“行，那我们折回去找找吧。残骸堆里还有一些能用的武器，总比你空着手强。”
指挥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