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梅花苑后,小麦把在马车上庆知跟二爷的对话跟云妮都复述了一遍。
云妮听了是又气又怕,责问道,“庆知,你怎么又乱说话,为什么娘怎么跟你说你都说不听呢?”
庆知懵懂地,“我哪里乱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说你排斥你爹?为什么要提起你亲爹?为什么要说你不想他天天来看我?”
庆知冤枉的,“我只是说实话啊,娘你以前不是还教我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吗?怎么我说了实话反而是乱说话了。”
她烦郁地,“哎哟,那不一样嘛。”
“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就是诚实在娘面前可以说实话就好了,跟其他人就不用全说。”
“真复杂。”
“还有你为什么要排斥你爹呢,他对我们很好啊。”
庆知想了想,“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他。”
她语重心长地说,“庆知,娘现在嫁给他了,就是要一辈子都跟他一起生活,你是娘的孩子,也等于是他的孩子,要尊重他知道吗?”
庆知低着头不作声。
“你怎么不回话呢?”
庆知撅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明明我有亲爹,却还要再有一个爹,难道你以后再嫁十个人,我就会再多十个爹吗?”
她气道,“我怎么就会再嫁人,我不会再嫁人了。”
“那谁知道,你以前不是说你不嫁人吗?现在还不是嫁了吗?”
她被气哭道,“庆知,你,你哪来会知道娘一个女人守寡带着你生活有多劳苦,一个人一边撑着茶馆,一边带你,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很多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结果还总有那么些客人来占娘的便宜,欺负我这寡母,娘不肯,生意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娘不嫁人,怎么养活的了我们,你怎么来怪我呢。”
庆知去给擦她眼泪,“娘,别哭了,我知道了。”
“你真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我没怪你,我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爹而已。”
她叹气,“唉,你,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要说出来嘛,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哦。”
“那我当你懂了,以后绝不许说那种话了。”
庆知点头,“嗯嗯。”然后又笑着,“娘,我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吧,我明天就可以去念书了。”
她也露出笑意,“好,娘也替你高兴。”
庆知双手画着一个大圆圈,“那里好大好大好大,还有好多玩的。”
“有这宅子大吗?”
“有,那里很宽很宽,宽到好像在天边一样。”
“那你从今晚开始就要早睡了哦,不然早上起不来就不好了。”
“嗯,没问题,等我上学学会了认字,我再回来教你。”
“娘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学的会,你自己好好学吧。”
“不会认字不好。”
她捧着女儿的脸笑道,“娘有你和你爹会认字就好了呀。”
“嗯,那好吧。”
随即她起身去拿了六块钱给小麦,“小麦,你带着庆知去买几套衣服和两双鞋吧,她要上学了就要换衣换的勤些了。”
“是,三姨太。”小麦应声后拉着庆知手,“跟我去买衣服吧。”
庆知却提不起什么精神,“才回来又要出去啊。”
云妮说,“去比着买完衣服就回来,听话。”
“我有些累,我先坐会吧。”庆知趴在桌子上说道,趴了一会再抬起头说,“对了,爹让我告诉你他晚上会过来。”
云妮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每天晚上都过来干嘛呢?”
“过来吃饭,洗澡,睡觉啊,还能来干嘛。”
“他说我六岁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娘睡,可他那么那么大了怎么还要娘你陪着睡呢。”
她无奈地,“娘现在跟你说不清,等你将来长大嫁人就懂了。”
“可我又不想嫁人,你现在告诉我呗,为什么他天天都要来跟你睡觉啊?搞得我都不能和你挨着睡了。”
“你和小麦睡不好吗?”
庆知瘪瘪嘴,“好,但我最想跟你,我最喜欢你。”
她摸着女儿的头,柔声细语地说,“娘也最喜欢你,最爱你,你现在去跟小麦买衣服,回来就洗个澡,娘下午陪你睡会儿,好吗?”
庆知勉强地,“好吧,我确实有些累了想睡觉。”
“那现在快去吧。”
庆知下了凳子,由着小麦牵着走了。
她则去让雪梅烧热水,雪梅嘴上答应,等她出厨房,立刻骂了一句。
待她们回来时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今天就做了一道菜对付一下。
庆知洗了澡之后就上床躺着了,她挨着女儿,扇着风,大概是真累了,没一会庆知就睡着了。
她受这闷热天气的影响,头昏昏地也睡着了。
到了晚上,林景元过来,他的脸红红的,身上带着酒气。
云妮问他,“是不是喝了不少酒啊?”
他打算着脱衣服,看到有庆知在,打停了手,“今天见了人,喝了些酒。”
“那我给你倒杯茶喝了醒醒酒吧。”
“不喝茶,我又没喝醉。”
“哦,那好吧。”
“洗澡水准备好了吗?我想先洗个澡。”
“备好了,但饭菜已经在桌上了,要不先吃饭吧。”
他盯着她,恼道,“我说我要先洗澡你没听到吗?”
“好,我让小麦先去给你洗,我和庆知在外面等你。”
“你们要饿就先吃,我反正不饿。”说完就让小麦扶着他进洗澡房了。
庆知很乖巧地坐着翻着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云妮走过去跟女儿说道,“你爹喝了不少酒,看着脾气不大好,你等会不要乱说话惹到他。”
庆知烦躁地,“哎呀,娘你打扰到我看书了,我不会乱说话的,你不要总来说我。”
“你都不会认字,每次还看那么认真。”
“明天就会了,明天我要把这本书带到学堂里去让老师教我。”
“学堂会给你发新书,你不用带。”
“我就要。”
“好,随你。”
母女没说话了,庆知照旧看的很认真,对桌上的饭菜视若不见,好像没有一点饿。
过了一段时间,他从里出来,脸好像更红了。
他坐下来吃了两口菜问道,“这菜谁做的啊?”
她小声地回道,“桃花和雪梅做的,怎么了吗?”
“味道不怎么样,不想吃了。”他放下筷子,擦了嘴道,“明天让云心拨个厨子过来做菜,反正我以后经常在这吃晚饭。”
云妮不说话,给他倒了一杯酒。
庆知本来想说我觉得挺好吃的,但不想又被娘亲说乱说话,就没开口,安安静静地吃着。
此时房间里没有人声了,只有庆知吃饭咀嚼的声音和林景元喝酒的声音。
云妮左手用勺子舀着饭吃,她向来是吃进一小口慢慢嚼,跟女儿的豪放不羁大口吃饭不一样,她的眼睛时刻注意到酒杯,看着他喝完之后就给他满上。
庆知吃完饭擦了嘴巴,再喝口水又拿起书看。
他对庆知说,“庆知啊,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学堂,先送你几天,等你熟悉以后,我就让一个家丁每天赶马车送你,你可以让小麦或者你娘陪你,然后下午下学的时候在接你回来。”
庆知平静地说,“嗯,好,我知道了。”
他不悦地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了?你就只是知道了?”
庆知懵懵地,“那不然呢?”
他失声无语地笑了,舌头盯着腮帮,哼笑了好几声,“好,好,你知道了,你知道了就回房睡觉吧,每天自觉些,吃了晚饭坐了一会就自觉回房,不要每次都让我叫你,这个你知道了吗?”
庆知疑惑地看着她,“娘,他是不是喝醉了?”
他气道,“他他他,你就只会叫他吗?”
云妮蹙着眉,“庆知,你不要再说话,赶紧回房睡觉吧,你忘了要早起吗?”
小麦收拾了桌上的饭菜后,再去拉起庆知,“走吧,跟我回房吧。”
庆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拿起书往外走了,小麦关上了房门。
云妮局促不安地垂着头坐着,眼睛都不敢往他那边看。
他敲了下桌子,“你愣着做什么?倒酒啊。”
“哦,好。”她拿起酒壶掂量着,“好像没有了。”
“那就再去斟一壶过来。”
“好,我这就去。”
云妮拿着酒壶逃似的离开此地,去厨房斟满了酒,回来见到他头压在手胳膊上倒着,她拍了拍他肩膀,“酒来了,还要喝吗?”
他抬起头,“喝啊,倒上。”
她倒了一杯酒,他拿着酒杯没喝,而是换了温和地口气说,“我忘了把东西还给你了。”
“什么东西啊?”
“就是庆知的户籍卡,还在我换下衣服的衣服里,你现在去拿吧,别等会忘了,明天给洗了。”
“哦,好。”她放下酒壶进去里面。
她找到后检好放回那个小匣子里,又走到他身边。
他喝下一杯酒,问道,“收好了吧?”
她拿着酒壶,“嗯,放好了。”
他问道,“云妮,你怎么没户籍呢”
“我不知道,我好像一直都没有,以前我让我爹娘卖给了他,之后就一直在茶馆。”
“直接卖给他当媳妇吗?”
“不是,是在那里做了两年事,才跟他成亲的。”
“当时是不是很喜欢他啊?”
她回避,“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他。”
“肯定很喜欢他吧,毕竟都为他守五年多的寡。”
她心慌地,“二爷,我们别提他,聊聊别的吧。”
“聊什么别的啊?”
“就是我想问问你,既然他已经死了,我又嫁给你,那庆知的户籍是不是要转到你名下啊?”
他笑道,“转我名下干嘛,庆知很排斥我呢,都不接纳我当她的爹。”
“她还是个小孩子,不太懂事,心里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以后就好了。”
“那就等以后……以后……以后再说吧。”
她拉过凳子很靠近他,试探地问道,“那我可以上你的户籍吗?”
他拍拍她的脸,轻视地,“你是我小妾怎么上我户籍?”
她疑惑地,“妾不可以吗?”
他好像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才笑道,“你没有原户籍,上不了我的。”
“那就是妾是可以的对吧?”
“嗯,这个嘛……”他打了一下闷嗝,云妮连忙给他抹抹胸口,他再笑着说道,“理论上可以,但城里有几个会给妾上户籍的,别说妾了,就是妻,都有没上的。”
“那太太呢?”
他给自己倒着酒,有点醉醺醺地,“云心啊,她就没有,起先呢,是她爹不愿意,后面嘛是我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跟她这几年的感情都不怎么好了,我几次动了想休她的心,哪里还会愿意让她上我的户籍,要真上了,想休她就麻烦咯,还得去官府。”
“那是说以前感情很好吗?”
他点点头,“当然,当然好过一段时间,有好个那么一年还是一年半的时间吧,那时候我还是挺喜欢她,天天都想跟她做,晚上做,白天也做,有时一天做个四五次,越做越有劲,那时候人也年轻,现在要我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能做到这份上。”
她没说话,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开始自说自话,“我刚刚说到哪呢,哦,说到城里没几个会给妾上户籍的那对吧?”
她点头,“嗯。”
他大笑着,“为什么会不给呢?当然不给,那样不喜欢了不想要了就可以直接扔到一边或者撵出去就完事,这多好。”
他一直笑着,她却感伤又担忧地问道,“二爷,你会不会哪天就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他摸着她的脸,看着她说,“说什么傻话,你这么好看我当然喜欢你啊。”
“我是说以后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他抓捏着她的脖子,头抵在她额头上,“嗯……这个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扑鼻而来的酒味刺的她鼻子发酸,闻着不舒服,但并未有所表露,接着他的嘴就亲了上来,她也只得忍着跟他接吻。
吻了好半晌,他才停止,“不早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