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事,给她面试的是店里的调酒师,一个戴铆钉choker的长直发姐姐。
寒冷的天气,黑色围裙下她穿露肤度极高的渔网袜和过膝皮靴,一双腿匀称笔直,让人挪不开视线。
或许是甘甜的眼神停留在她腿上太久,调酒师冲她抛了个媚眼:“个人风格,不是老板的要求,别担心。”
声音倒是反差感极强的清甜。
面试流程空前顺利,工作内容很简单。
前两周她先在前台适应,负责点单、收银、上菜的基础工作。下午客人不多的空闲时间,可以跟调酒师学一下简单的饮品如何制作。
店面不大,员工少,什么都要会一点。
“要来杯橙汁吗?”
面试结束,调酒师姐姐坐在高脚凳上问她,脚上靴子在红砖地面上来回碾磨,她的笑兼有刚柔并济的妩媚和飒爽。
“是我们的新品,不含酒精,里头除了橙汁,还有一点苏打水。做起来很方便,你可以尝尝。”
甘甜被她说的心动,跃跃欲试,“好呀,我想试试。”
调酒师利落地从凳子上跳下来,甘甜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满头垂落肩头的发丝被挽起,一根黑色金属缀满骷髅头的发簪被她插进发间,又古典又个性。
甘甜沉吟。
这种娴熟地插簪子的手法,真的很像血脉觉醒。
“中国人?”
她改成中文,迟疑地出声。
调酒师拿橙子的手微顿,诧异地转头,跟她确认:“中国人。”
甘甜狠狠点头。
调酒师姐姐雀跃地欢呼一声,晃晃手臂,示意自己手上戴了手套,不能跟她击掌。
两人对视,无声地用眼神击了个掌。
“早知道你是中国人我就不跟你絮絮叨叨那么多了,”调酒师把碾棒往洗好手的甘甜手里一塞,“直接上手吧,我教你。”
她言简意赅地给甘甜下达指令,然后转身,去冰箱里翻找香水柠檬。
甘甜学东西很快,调酒师的指令清晰严谨,又没有语言问题,交流起来无比顺畅。
甘甜像模像样地在调酒师姐姐的指挥下,顺利地完成了初次调配橙汁饮料的过程。
“很有天赋。”调酒师对自己新徒弟很满意。
甘甜得意地捏紧拳头举到胸前挥了挥,“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
她放下雪克杯,搜寻一圈没在台面上发现合适的杯子,顺手把刚刚临时存放鲜榨橙汁的塑料杯拿过来,用水简单冲了下。
在她想要把调配好的橙汁饮料倒进去时,调酒师姐姐出手拦下她,在橱柜里挑了个最漂亮的玻璃杯。
夹几块冰球,将饮料小心翼翼地倒进去。
还随手拍了片薄荷叶,放在最上面,摆了个盘。
甘甜盯着流光溢彩的玻璃杯,忍不住赞叹:“太漂亮了。”
调酒师打个响指,“不然怎么卖这么贵?”
甘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头顶上的菜单,轻轻“嘶”一声,将近人民币160一杯。
“汉东的物价就这样啦,别这么惊讶,别换算。”调酒师被她的反应可爱到,忍不住笑,“尝尝吧。”
甘甜把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师父先尝,看看我做的怎么样。”
“ok,那我先试试。”
调酒师姐姐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眉梢一挑,诧异地看向她,眼睛里迸发出奇异的色彩,“太好喝了。”
甘甜惊讶:“有这么好喝?”
调酒师微笑:“你尝尝。”
甘甜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杯子,毫无防备地猛灌一口。
酸。很酸。
毫无缓冲、横冲直撞地酸,直窜她的鼻腔,感觉就像是人生中第一次误食芥末,没有防备地被呛到天灵盖。
甘甜找不到垃圾桶,只能生生咽下去,酸的眼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眼泪都往外沁。
“今天的橙子太酸了,还没有放糖浆。”
调酒师同样被酸得形容狼狈,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两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头顶的二楼,也有人在笑。
林木杨手肘撑在铁质栏杆的边缘,目光懒倦地落到楼下。
餐吧里开了暖气,二楼比一楼更热,他脱了外套,白色硬挺的衬衫罩住锻炼得当的身体,被布料绷紧的背肌可以看到清晰地肌肉脉络。
身后,餐吧老板胆战心惊地站立,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战战兢兢地说:“我可以把最近的流水提供给您,不放心的话,您也可以待在这里,看一下今天的营业情况。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配合——”
“不用。”
林木杨指尖轻点手肘下的铁栏杆,空心铁管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吸引楼下洗杯子的甘甜好奇地抬头。
不过悬挂在头顶处的招牌遮挡住她的视线,她仰头,只能看到排列整齐的木地板。丝毫没有发现透过地板缝隙,正在饶有兴致打量她的林木杨。
“林老板啊,”餐吧老板声音直打哆嗦,“我是真的一时半刻还不了您的钱,我也没想到今年股市会动荡成这样。这个音乐餐吧一直都是有盈利的,不是什么亏损——”
林木杨收回落在甘甜发顶的视线,从容地直起身,打断餐吧老板的“自悔”。
他微微抬手,“不用,我同意抵债了。”
餐吧老板的欠款远高于这个餐吧的实际价值,林木杨一出口,反倒是老板不可置信:“您同意了?”
“对。”
林木杨颔首。
对方和前妻离婚转移资产,手上已无可执行的其他财产。不暂时接受对方的提议,只能提起民事诉讼,耗时耗力。他原本来也只是想看看大概要亏多少,是否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但是——
他垂下眼,透过一楼的玻璃墙面看向屋外萧瑟的秋冬街景。寒风凛冽,行人裹紧衣领,脚步匆匆,银杏叶子落了满地。
他轻声评价:“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