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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琐屑面前,世界仿佛是一个永恒的黑夜。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一动也不能动。她曾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现在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她的精神是如此之衰弱,几乎无法思考。这里这么冷,她想要温暖,想要生长,想要成熟,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周围的寒冷使她的视野覆盖在一层薄薄的霜下。渐渐的,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她刚刚发育的眼睛在冰冷的屏障里向外望去,她看见的也许是布料,或者是蹄子,她的整个世界都动了起来。

她让自己充满希望,终于,她被带到一个温暖潮湿的地方,一个她终于可以孵化的地方。突然,寒冷又来了,她的生长又慢了下来,她那未发育的身体又回到了半冻结的休眠状态,她花了数年的时间才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思考。她总是害怕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害怕任何时候某匹小马都可能用蹄子踩碎她的小小世界——那时她就会死去,她甚至还没有出生。

*如果我永远留在外面,情况可能不会那么糟糕。*她活了好几辈子,但她只侍奉过一位女王。

*我可能看不到你出世的那一天了,琐屑。*莱利的声音在她的记忆中回荡,这是她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你是我的孩子,始终忠实地陪伴在我身边,提醒我我的人性并没有泯灭。*

*让我做你的女儿吧,莱利,你知道我等的够久了。你知道你多么需要另一个女王!我能感觉到你有多饿,即使是现在……*

不,莱利说,最后一次拥抱了琐屑。他的身体是灰色的,莱利的身体也许有点瘦,但仍然充满了活力和精神。琐屑从未见过她这么漂亮,在他看来,莱利是一个完美的女王。也许在几年前,琐屑对莱利的爱就足以养活她了。

但它现在不够了,女王需要越来越多的爱。每年她都需要更多,而仍然只有琐屑一个男性,即使他毫不动摇的奉献也不够。

*琐屑,我能感觉到饥饿在疯狂折磨着我的内心……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它消失,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我会……*

*你不会!*琐屑稍稍提高了嗓门。*你宁可死了也不会像其他女王那样伤害其他小马的,我知道你会怎么做的。*

莱利没有反驳这一点,*我希望埃兹能挽回这一切,但即使档案培养了她这么多年,我还是失败了。孤日给我的分别礼物,我的有生之年都无法回报了。*

*如果事情有那么糟,那就忘了我想变成女王吧,结束我的生命吧。我已经为巢穴服务多年了,我很荣幸。*

*也许你能,*莱利回答道。*我还有债要去还。作为回报,你要记住我,你不会看到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答应我,我走后你不会自杀,你会明白我给了你我最后的力量。*

琐屑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只是点点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管莱利编造了什么谎言,幻形灵都感不到自己的感情已经完全出错了。琐屑感到绝望,他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他已经死了很多次,一次又一次地被回收,每一次都是莱利救了他。莱利是他的明星,一个神。琐屑不过是一只蝴蝶,在莱利的花园里得到生命的轮回,与莱利相比他只是一道转瞬即逝的光明。放任这样一个古老而强大的生命就这样死去,似乎是一种罪过,莱利做了那么多好事,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的。

是孤日让幻形灵意识到他们自己的责任,孤日总有一天会治好幻形灵的,他们都知道。

只是孤日并没有治好他们——她已经死了,她的承诺被证明是不可能实现的。任何期待她可能会回来的幻形灵,现在都早已失望了。

琐屑一想起那个抛弃他们的小马,心里就充满了痛苦。幻形灵们选档案作为他们的保护者,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与她,她却在几个世纪之前就被杀了,凭幻形灵所有的力量也不足以抵御世界上的黑暗力量。

这种邪恶的力量(译注:指查理布狄斯)现在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巢穴。即使莱利拥有巢穴最强大的力量,也不足以抵挡他的进攻。

琐屑现在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的思想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东西,一个微弱的记忆的火花,仅此而已。一个茧,即使是会变成女王的茧,在生命之初也是脆弱的。它的发育的时间也比雄蜂或工蜂长的多,当她的感官发育到能够分辨出茧内部和外部的环境时,她意识到自己被放在了冰上。

琐屑曾多次监督过其他幻形灵孵化茧的过程,她知道正在孵化的幻形灵对温度非常敏感,茧可能在几小时内就会休眠。但是它们的卵…它们的卵很耐寒。据她所知,一个被冻在冰点以下的卵可以一直储存着。莱利无法控制她交配的欲望,通常情况下,它是如此激烈,需要十几只雄性来满足她,结果她产下了成千上万的卵。

琐屑认为她知道自己的被放在了哪里,从她茧底部的透出了冰层的轮廓——在莱利最神圣的巢穴深处,有一个由传奇人物乔瑟夫创造的咒语,一个冻结咒语,它让休眠室的温度永远保持在冰点以下,以前从来没有女王被储存在这里,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我将永远被冰封在这里,*她自言自语着,眼睛盯着那禁锢着她的茧,徒劳地希望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但她的眼睛只发育到能够分辨光明和黑暗,所以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想知道幻形灵们会不会杀了她。

至少她不用努力工作来打发时间,大脑只有部分发育,很容易就会失去意识,长时间地保持思考需要她付出巨大的努力,她越感到绝望,就越让自己陷入昏迷。

直到有一天,四周发生了变化,她的思想开始慢慢地活跃起来。寒冷消失了,她的身体放弃已久的生命活动又开始了。她的肌肉抽搐着,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年轻的身体又开始发育了。她害怕寒冷会再次袭来,而她可能会死……

但是这并没有发生,现在她的茧外面的世界很黑暗,很潮湿。偶尔有小马经过她的茧时,她能感到地面在震动。

这些都无关紧要,要么琐屑能冲破她的茧,要么她不能。要么是茧里给她留下了足够的养分,要么就没有。

时间流逝,她长大了。她不在漂浮在茧中的液体里,更像是被禁锢在茧里,四条腿被挤在一起,动弹不得。最终,那片充满营养的液体开始干涸,她变得越来越强壮。

*我要让你安全的出世,琐屑,在我死后,没有小马会找到你,而失去女王的蜂群会自相残杀。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被发现,你会出生,也许你还记得我。你要尽你所能地建立出最好的蜂群,也许你的女儿们不会像我的女儿那样尝试去杀掉你,也许…也许你会是最终破解幻形灵秘密的人,又或许你不行……但不管怎样,我对你的爱都是永恒的。*

琐屑对把她固定在原地的僵硬的茧感到厌恶,她使劲向茧踢去,它在压力下屈服了,但没有破裂。琐屑用她崭新的肺吸了一口气,却发现没有空气等待着她,她开始透不过气来。

她又踢了一脚,这次踢得更用力了,她轻轻地抖了抖身子,但茧仍然束缚着她。*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等了这么久才回到这个世界!*

琐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踢了一脚,这次茧终于破了。她在空中向前翻滚着,一秒钟后才撞到地面,她掉下来的地方并不高——只有几英尺。即便如此,撞击也足以把茧压碎,把她抛到冰冷的石头上。

她仰面躺了很长时间,又咳又叫,哭得像个婴儿。

但是没有小马来到她身边,这对她来说很好——这里很暖和,周围都是湿气,而且很黑。这三个因素在一起为幻形灵创造了一个非常舒适的环境。她不是小马,无助而虚弱。琐屑是另外一种生物,一种不同的东西。

*希望你能过好每一天……*

* * *

新生的幻形灵比小马更独立多了,他们在出生后一个小时内就能走路,一周内就能跑动,女王也不例外——如果女王和其他幻形灵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琐屑的体型比正常的幻形灵工蜂大得多。

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重生一样,琐屑的记忆保存得不是很好——他的记忆更像一个梦,在朝阳的照耀下蒸发了,现在她对最近的事记忆更加深刻,尤其是在她“死亡”前的那个时刻。

琐屑站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柔软的蹄子站在地上堆着的一层稻草上。她的鼻子被一阵可怕的气味袭击了——腐烂、发霉、湿气、血迹……这里就像她和莱利一起旅行时见过的最糟糕的巢穴,莱利的巢穴一直是干净而安全的。

很明显这不是莱利的巢穴,琐屑站在齐膝高的茧的碎片中,其中许多茧被一层薄薄的霉菌覆盖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踉踉跄跄地走开了。石墙高耸在她的头顶,高得她几乎看不见顶,唯一的光亮来自前方。

琐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的眼前仍然阴云密布,她的牙齿还没有长出来,她无助的打量着四周。

至少她并不孤单,她能感觉到他们,而不是看到他们,几十个幻形灵在房间的角落里爬行或蜷缩着。他们不是她的孩子——她的那部分还不够发达(你懂的)。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困惑、孤独和绝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琐屑倦缩到角落里某个干净的地方,她又冷又孤单,想念着一个她知道却永远也不会有的母亲。但是,即使是琐屑所见过的最糟糕的女王也没有把他们的新生幻形灵放到这么差的环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澈,身体也不再疼痛,琐屑看到了这里的样子——地上不仅布满了茧,还有尸体。没有正在孵化的茧了,只有其他的工蜂……他们至少有一半已经死了。

即使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能看出她和普通的幻形灵不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中越来越多的小马爬过空地,聚集在她周围,每个可怜的身影都渴望得到她的关注,但琐屑没有什么可给予他们的——她的爱甚至还没有他们多,如果爱一旦用完了……

他们想帮助她,请求她给他们发出指令。确切地说,这不是他们的意愿,而是一种原始的、迫切的需要。即使是在莱利开明的巢穴里也没有幻形灵自愿的脱离莱利的控制,幻形灵的本能要求他们的思想必须是统一的。她克服了这种本能一遍又一遍,如果琐屑不知所措、感到害怕或困惑,她总是会去寻找莱利的帮助。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我必须帮助他们。*

然而,当幻形灵们大声地要求她下达命令,要求她把他们的痛苦赶走时,琐屑只能向他们道歉。她还不能控制他们,她只能表达她的同情,她的爱,她给了他们一个承诺,无论如何,他们总会找到出路。

她试图走出这个房间,去寻找其他幻形灵,也许他们被遗忘了,也许她可以呼救,也许在某个地方会有幻形灵会听见。琐屑想离开这个房间,但最终失败了。几个小时对于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发育的女王来说是不够长的。

她面前是金属的门,它被打开时,地板在晃动。几匹穿着厚厚的金属盔甲小马站在那里,他们向她大声喊叫,但琐屑听不懂他们的话,琐屑从没听过他们的语言。

她想先向他们喊一声,想弄清楚这些小马是不是来帮忙的。她意识到,他们想让我们出去,于是所有的幻形灵都跟着她出来了。琐屑没有控制他们,她不需要,如果他们看到女王是怎么做的,他们会模仿她。

这四匹陆马身穿重型金属盔甲,他们的腿上有结实的护腿。琐屑很快就成为密集幻形灵群的中心,可能总共有24只幻形灵,都有着同样淡绿色的鬃毛,这是她对早已过世的莱利最后的印象。

他们顺着走廊来到一个铺着瓷砖的房间,那里有一个排水沟,有一些小马拿着水桶和肥皂等待着他们。护送他们的小马又说了些生命,然后把其中一个幻形灵推向拿着水桶的小马。那孩子又踢又挣扎,向警卫猛咬过去,警卫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小幻形灵被踢得在空中飞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琐屑感到一阵绞痛——虽然她感受不到他的的痛苦,但她能想象到。可怜的雄蜂痛苦地尖叫着,伤口在流血,他在他们眼前痛苦地抽搐着死去。

她不明白警卫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没有在和他们说话。*我们不是囚犯,他们对待我们……就好像我们只是动物一样。*

停止战斗,她向幻形灵们乞求,大多数幻形灵都服从了她。他们没有反抗,他们被单独赶进房间,聚集在那里的小马用冰冷的水冲洗他们,把他们赶到房间的另一边。琐屑配合得很好,没有任何异议,帮助他们清洗的独角兽把她擦得干干净净,她能猜出他们想要干什么,而且合作地转过身来,让他们清洗的更容易些。

小马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不像普通的幻形灵——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有多么不同,也没有注意到她还没有长出翅膀。

他们到达的下一个房间与盥洗室的寒冷和粗糙的肥皂相比是一间闷热的房间,一根长长的拨火棍放在高温的锻炉里。*哦,天呐。*

琐屑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幻形灵会把这种痛苦的感觉一直带到更后面房间里。一只独角兽和一个守卫站在里面,强迫一次走过一只幻形灵。有了琐屑的帮助,警卫们没有什么可做的,在她的指挥下,幻形灵们停止了挣扎,至少没有更多的幻形灵因为挣扎而死亡。

轮到琐屑时,她呜咽着,畏缩着,向在锻炉旁边等待着的独角兽走去。当他把炽热的烙铁从火里拿出来,放到她的侧身上时,他看上去好像抽搐了一下。

琐屑瘫倒在地,一条腿抽搐着,绿色的血从她的外壳里渗出来。她想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地哭泣……但她没有。剧痛渐渐变成了隐隐作痛,琐屑强忍住疼痛,又站了起来。她不会冒着被踢死的危险在原地哭泣,她必须生存下去。

幸存者们蜷缩在另一个房间里,等着他们的同伴们加入他们。琐屑重新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和更深的绝望。如果他们会说话,他们可能会问,为什么她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她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她为什么要让他们受苦?

*不!*她想告诉他们。*我和你一样痛苦!但是如果我们想要逃离这里,我们必须一起努力。*

当他们都被洗干净并打上烙印后,小马把他们带到一间长长的屋子里,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才有一扇装着栅栏的小窗户透出少许光亮。地上长着草,中间放着两个食槽。一个装着冰冷的水,另一个里面盛着腐烂的肉。

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这里没有小马(活的),只有铺着稻草的地板和朴素的石墙。

至少他们有食物,幻形灵几乎可以吃任何东西,尽管有些东西他们几乎从来不吃,他们真正需要的唯一养料是爱。还有另一种方法获得爱,只有最坏的女王才知道。小马的肉是可以吃的,这样一来幻形灵就可以吃掉几乎所有生命所共有的最基本的爱:对生命本身的爱。

肉烂到一半其实并不重要,一个不断成长的幻形灵需要大量的食物来建造一个不断成长的身体,但这只是次要的东西,他们真正需要的是爱。

他们中的许多人比她先醒过来,饿得要命。琐屑在后面犹豫着,直到饥饿迫使她也往前走,要么吃,要么死。

她吃着,尽管她能看到从食槽底部露出来的一片片不同颜色的皮毛和蹄子。吃东西的时候,她的胃对她所吃的东西非常反感,当她吃饱了,她爬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哭了起来。

*尽你所能地建设最好的蜂群,琐屑,做一个你心中所期待我所能成为的样子的女王。*

“我想你,”她抽泣着走进寂静的黑暗中。“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注:琐屑原来是莱利女王的雄蜂,在继承了莱利的希望后变成了新一代的女王,所以前文的琐屑用“他”称呼,后文用“她”指同一个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