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一把抱起小风筝,扭头朝朱雀求救,而朱雀正与思危斗得难解难分,根本无暇顾及她们,她心一横,手指按在机括上。
崔元卿轻轻一拂袖子,踏雪手中的小风筝已经卷到了他怀中,而她的袖箭也根本没机会出手。
“这位大侠,是不是认错人了?”踏雪心中砰砰乱跳,崔元卿的武功比五年前精进了许多,招式似乎还是专门攻克暗器的,她只能开始胡言乱语,“你这个狗贼,光天化日,抢孩子吗?”
崔元卿挟制着小风筝,克制着情绪问道:“程颂安在哪里?”
踏雪仍旧装傻:“什么程颂安?阁下认错人了吧?快把我妹妹还给我。”
小风筝被崔元卿挟在怀里,听他们的对话,便大致猜出这个人就是娘亲一直在躲的人,原以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看他的模样,却又不像,反而觉得有些面熟,便问道:“叔叔,你在找谁?”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程颂安种的那株葡萄藤结出的葡萄,崔元卿心中不觉一软,温声道:“我在找我的夫人。”
夫人?娘亲是这个人的夫人,那也就是说,他是自己的爹爹了?
小风筝顿时脸上现出一团喜气。
踏雪急忙大喊:“小风筝,别怕,你爹爹马上就会来救你的。”
崔元卿猛然停住脚步,瞳孔倏然放大,他可以确认这是程颂安的孩子,想到了她另嫁他人生儿育女的可能,但心里总是存了一分这孩子是他女儿的念头,尽管他知道不可能,那个孩子,孙大夫和太医都诊过,没有保住。
小风筝向来淘气又聪明,听得踏雪这么说,便知道是要让她跟着骗人,于是张口就呜呜假哭:“放我下来,我要找爹爹。”
崔元卿眼尾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泪痕,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将快要滑下去的小风筝往上托了托道:“你,从今天起,需得适应叫我做爹爹。”
踏雪头顶一寒:难道大人知道这是他的女儿不成?
随后崔元卿的一句话倒也让她松了口气:“你娘是我的夫人,我不管你是谁的孩子,都必须叫我做爹爹,明白吗?”
小风筝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她要有爹了。
崔元卿见她望着自己笑,不由得一怔,就如程颂安在看着自己笑,他不觉问道:“你娘去了哪里?”
小风筝摇头道:“我也不知,她骑马走了。”
“你同我回去,你娘自然会来找我们。”崔元卿从袖中甩出一只金针,朱雀不防,败下阵来,思危也随即住了手。
踏雪耷拉着脑袋,碰上崔元卿,还被抢去了小风筝,她无计可施,朱雀也无法撇下她们独自去见程颂安,以免崔元卿追踪,只能也跟着回京。
崔元卿将小风筝抱上马,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围住,只露了一双大眼睛在外面,小风筝高兴异常,一路上叽叽喳喳同他说话,已然把他当作自己人。
崔元卿看她模样,只是表情神似程颂安,模样却并不相像,总觉得十分熟悉,或许她的父亲自己见过,想到这里,一股妒意升腾,让他忍不住生气。
“叔叔,”小风筝后仰了脑袋,问道,“娘亲既然是你的夫人,却为什么不理你?”
崔元卿被她用这个眼神盯着,心里一软,管她亲生父亲是谁,这个女儿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了。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小风筝,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风筝有问必答:“我叫程争,争先的争哦,人人都叫我小风筝。”
这确实像程颂安会起的名字,崔元卿点了点头道:“很适合你的名字。”
“哈,踏雪姐姐,我要让他做我的爹爹。”小风筝欣喜地朝踏雪喊着,“别人都说我的名字像男孩儿,他没有哦。”
踏雪无奈地扶着额头,这个小东西,这么容易就被崔元卿收服,可有的自家姑娘头疼的。
小风筝抱着崔元卿的胳膊,将脑袋放在他手上,侧过头去喊他:“爹爹!”
崔元卿手中缰绳一紧,胸腔如温泉水淌过,一片熨帖,他问道:“你几岁了?”
小风筝想了想道:“娘亲说,我过了年五岁了。”
崔元卿心头重重一跳,抓着她的手颤声问道:“过了年五岁?你几月生的?”
过了年,距程颂安走的时候就六年了,她的孩子如今快要五岁,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就是她走的那年有的。
小风筝皱了皱鼻子,她年纪小,记不住生月。
踏雪从车里探出头来,白了崔元卿一眼,慢慢道:“小风筝,每次过生日,你娘亲种的葡萄就熟了,可不就是在七月,怎么连这都忘了?”
小风筝“啊”了一声,扭头对崔元卿道:“是呢,娘亲种的葡萄可甜了,爹爹吃过没有?”
崔元卿的心刚刚被抛上云霄,又重重跌下来,程颂安那个孩子若保得住,也该是年后二月底三月初生产,而非七月。
这么说来,她离开后不到半年就同人成婚生子了,原来她真的那么容易就放下了他,她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个小倌儿玩弄。
小风筝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睛却红了一圈,看起来十分难过,又裹挟了许多自怜,她不禁有些同情,娘亲有时候夜里写字写的久了,也会这样眼睛红红的。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崔元卿:“爹爹,你别伤心,若是没吃过娘亲种的葡萄,下次我来,带些给你。”
崔元卿:“……你叫我爹爹,不怕你亲爹生气么?”
小风筝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嘻嘻笑道:“我不怕,我只怕娘亲。”
踏雪与朱雀对望一眼,二人皆是无话可说的表情,各自转开了。
一行人离京城越近,崔元卿就越沉不住气,余光四下里扫了一圈,丝毫没有被跟踪的痕迹,程颂安果真不在附近。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程颂安到底在哪里?她若不肯见我,我让她永远见不到女儿。”
说着,一只手放在小风筝颈后,半眯了眸子去瞧踏雪与朱雀。
“大人!别,姑娘,她,她在西北。”踏雪关心则乱,万一崔元卿吃了飞醋,果真对小风筝下手,那可了不得。
反正程颂安说过,西北的事了了之后,会回京城,早晚都得相见,不如现在说了。
……
马上就到甘肃镇的程颂安,莫名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