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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平的三日假期已经结束,他该回私塾了。

临行前,黎颖蹲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眉眼柔和,轻声说道:“今年该过一次生日了吧?”

苏平望着母亲的双眼,他看得见那柔和下深深埋藏的憔悴与忧愁,明显是昨天发生的事,并没有如这走向一样,烟消云散。

“这个就不用了吧,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咱们家现在也……”苏平还是那般说辞。

其实在从前,黎颖也曾想过,要给儿子办个生日,因为她是第一次当妈,不想儿子在生日这天,家里冷清。

可是那时,年仅三岁的儿子,却是一副为家考虑的模样,说什么家里这情况还是别办生日了。

本来黎颖是不肯的,可是这孩子又搬出爸妈二人都没办,他一个孩子凭什么办的反问,这让当母亲的,彻底败下阵来,也就由着他的想法来。

不过此时的黎颖,明显比起往年,要多了坚定,她摇头笑道:“也就八岁大嘛,还小还小,可以过生日的,在妈和你爸这呀,平儿一直都是个孩子!”

“所以,平儿今年就过一次生日吧,好不好?”她眯眼笑着,完全没有在意,其实苏平的生日,也是她受难的那一天。

此话一出,苏平涌到嘴边的话,瞬息又咽了下去,他不想过生日的原因,其中固然有看家里条件不允许的因素。

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一天,他的母亲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历经无尽苦痛后,自己才拥有了生命。

苏平想的是,等到以后有钱了,再办一个盛大的生日,但不是为了给自己庆祝,而是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感恩。

这样的方式,言于表面,但是好过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虽然这样也仅仅表现出,他千分之一的感恩之情罢了。

黎颖看儿子不说话了,便是一口敲定了下来,“那就这样决定了,今年的八月十六,可要比往常热闹多了!”

苏平愣愣地点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不答应也没用,怕是父母二人会直接给一手操办了。

“呵呵,给儿子过生日咯!”黎颖笑道。

苏平挠了挠脑袋,讪讪笑着。

母子二人,一个蹲着比她儿子矮一些,一个站着比他母亲高一点,若是容颜再变那么一变,看起来真像十年之后的模样。

这一幕,让站在旁边,默默不语的苏越看在眼里,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在看着,将所有所有牢牢记住,深深烙印。

黎颖这时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洋溢着傻笑的模样,心里也是一乐,原本就欢快不少的心情,更加愉悦了些。

她眼底的淡淡忧愁,肉眼可见的消去了些许,或许改变一个人的心情,有时便是如此简单,只需要儿子的一个答应示意,还有丈夫的一张笑脸。

“差不多了,该去私塾了。”黎颖站起身,眉眼间还是那样的柔和,仿若流水婉转。

苏越也牵起儿子的手,父子二人先前走了几步,然后在提前约定的情况下齐齐回头。

原地,黎颖笑着挥了挥手,此时刚好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这风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吹拂过去,让苏平手腕上的两颗星螺轻轻相碰,叮咚作响 。

苏越的大手伸出,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也说道:“走吧……”

……

这一次,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杀手魔物什么的,平安地到了目的地。

璃月港,私塾之中,苏平坐在了宿舍之中,看了眼还没到的其余三人,双臂一展,径直倒在自己的床铺上。

但是这不倒还好,这一倒却是似乎羊群中的弱小羊羔落单在外的感觉,下一刻,门外就进来了三人。

他们略带笑意地瞥了眼床上的孩童,摇头啧啧道:“小学弟呀,真是怠惰了呀!”

苏平腾地一下坐起。

三位学兄又是摇头道:“在他人面前才做出如此模样,不好,不好哟!”

苏平咧嘴一笑,双手环抱在身前,双目半阖,道:“三位学兄,可是商量好的?”

“是,也不是。”颜子渊双手后背,得意道。

曾皙哈哈笑道:“默契罢了,默契罢了。”

冉子有面露挪瑜道:“方才正好路遇曾兄与颜兄,也就结伴而来了,想到小学弟应已在此,便脱口而出,这发自肺腑!”

苏平无奈地笑笑,“这算是天道好轮回吗?”

他指的,自然就是四人齐聚时,时常会挑出一人来作为“讨论”的对象,而至于挑谁,便要看世上最不可的规则的限定。

那就是,心情如何,便是如何。

四人对于这个规则,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解释。

其为随心而动,大事可成,小事不荒,善莫大焉,听着似乎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实际解释出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做什么,做得怎么样,全看心情好不好,大事尽量做成,小事也尽量做点不要荒废,这样就是天下大善了。

若是此言传出外界,不知还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让多少人“痛心疾首”,将他们列为文人中的耻辱云云。

“若说算,倒的确是,若说不是,那也的确不是。”冉子有晃着脑袋,说着些让人一听就想翻白眼的话。

苏平淡淡地点头,笑道:“那不便是随心么?”

“不错不错,这的确不错。”颜子渊也开始晃着脑袋说话,并且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说得很是抑扬顿挫。

曾皙眼看如此,当然也是选择了加入,凭借起平日里听着说书的记忆,说得那叫一个口吐莲花,字字珠玑。

私塾的日子,就在如此的插科打诨,嬉闹玩耍,还有课堂学习中,悄然过着一日又一日。

直到有一条言论爆发,那就是苏平的注解,在此时发表究竟有何居心,毕竟早晚都不发,偏偏卡在大兴诗文的重要时刻。

这莫不是想以此搏名利?

但是实际上,在苏平对这些人的认知来说,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又怎样危害到社会一样。

他也真是想不通,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抨击他人,真的对自己的提升有好处么?

不过这疑惑也就存在了一刹,因为苏平想起了先前的那些事情,或许又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至于原因 苏平想多半是对方觉得他年纪小,容易犯错,故而才一直针对,否则这么多人,为何就他屡屡被人挑出来。

大概这样想了想,苏平也就不再思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还有夫子在,他并不怕。

而且这一波舆论,更是可以好好运用,让他的名气再噪一噪,或许能够一举打下真正的人尽皆知之名。

而此时的苏平,正坐在宿舍之中,神色云淡风轻,仿佛外界那些所传的事,与他毫无关联。

但他是如此,旁边的三位学兄,却是与其大相径庭。

他们趴在桌子上,用力猛捶桌面,如果不是这桌子足够结实,怕是已然报废了。

他们同时也在笑,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直不起腰,空着的那只手连忙揉着肚子,否则真像可能喘不过气来。

曾皙还是大笑,眯着的双眼看向桌上的报刊,声音颤抖,道:“文士苏平,着诗解文,实为搏美人芳心?据目击者之言,此事有极大可能!哈哈哈……”

苏平沉默。

颜子渊也缓了口气,有些勉强的,处在濒临噗嗤大笑的边缘,念道:“曾有一人,为千岩赋词,以枫叶颂思乡情,其出身圣人门下,至今仅八岁之龄,学识之渊博,难以测度。”

苏平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冉子有见其这副模样,则是双目一闪间,蓦然以说书先生般的腔调,侃侃而道:“璃月有一子,其名曰苏平,七岁之龄着千岩,飞越世上大半文人墨客,是为新圣也!”

苏平一手扶额,肩膀有些颤抖,最终发出一声长叹,似乎很是无奈的样子。

三人相互看了看,然后接着齐声大笑道:“小学弟,哎呀呀,这下可是彻底出名了,想不认识都难啊!”

“哈哈哈,问如今天下,谁不知苏平苏子安的名号呐?小学弟的鼎鼎大名实在如雷贯耳,闻之若冬日暖阳,酷暑清风呐!”

“苏子安者,有大能大才,大善大识也,此生得此学弟,如朝闻道,夕死可矣!”

苏平眼皮一跳,手指扣在桌子底下,生生抠下不少木屑,那渐渐扬起的嘴角,明显是忍俊不禁。

不过凭借其强大的忍耐力与意志力,还是没有噗嗤一下笑出来,而此时,也到了他开口的时间。

苏平一手翻过桌上的报刊,那上面是有关这三位学兄的报道,其上面的内容,劲爆程度丝毫不亚于方才的那些。

深吸口气,他不疾不徐地念道:“曾,颜,冉三人,情谊深似海,万古犹存在,超脱世间一切情……”

还没有说完,三位学兄都是哄堂大笑,仿佛这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但事实上,是他们觉得说得很对,所以才会大笑。

苏平翻了个白眼。

他们本来是在进行一个游戏,是由颜子渊提出的憋笑挑战,只是这三位学兄,似乎笑点有些低……一直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