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蜷缩在潮湿的木桶堆里,腐朽的橡木散发着刺鼻的霉味,混杂着巷子里常年不散的尿骚味和腐烂食物的气息。他轻轻活动了下发麻的左腿,马裤摩擦木桶发出细微的声响。月光从木桶的缝隙间漏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的钟楼刚刚敲过四下,沉闷的钟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距离天亮还有两个钟头,周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对了地方。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枪柄,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阿尔忒弥斯\"被他拴在两条街外的旅店马厩里,免得她胆小发出什么动静,惊扰了“猎物”。
此刻四周静得出奇,连只觅食的野猫都没有。周路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天亮回到威廉旅馆后要做什么——或许该先泡个热水澡,再喝上一杯黑麦威士忌,让酒精暂时冲刷掉这个徒劳夜晚带来的疲惫。
夜风卷着几张泛黄的报纸从巷口掠过,报纸上依稀可见\"连环凶杀案\"的标题,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周路盯着那些报纸在月光下翻飞。今晚应该不会有收获了。他叹了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很快就被夜风吹散。
正当他准备起身活动发涩的关节时,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五下沉闷的钟鸣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惊起了附近屋顶上的一群鸽子,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漆黑的夜空。
钟声的余韵中,他听到了别的声音——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行走。那脚步声轻得几乎融入夜风,但周路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还有某种金属物品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他缓缓摸向手枪枪柄,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心跳却依然平稳。
巷口的月光突然暗了一瞬,一片厚重的乌云缓缓飘过,将皎洁的月光完全遮挡了起来。整条小巷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下远处煤气路灯投来的微弱光线。周路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慢慢扩大,他感觉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猎物终于出现了。
周路屏住呼吸,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闭上眼睛,缓慢吸气,再睁开时,瞳孔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鹰眼\"开启。
世界顿时变得截然不同。两个散发着热量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映入眼帘,轮廓在黑暗中清晰可见。扛着人的那个身影呈现出暗红色,胸腔里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每分钟不超过十下。而被束缚的那个身影则是鲜亮的橙红色,心脏剧烈跳动着,频率快得惊人。
周路的视线穿透黑暗,看清了更多细节:扛人的身影穿着宽大的风衣,每走一步都轻盈得像是在飘浮;而被扛着的那个明显是个年轻女性,手脚被粗绳捆住,嘴里塞着布团,胸口的起伏显示出她正在急促地喘息。
周路轻轻打开了枪套,击锤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咔嗒\"声。那个暗红色的身影突然停下脚步,斗篷下的头颅缓缓转动,似乎在嗅探空气中的异样。
周路的心跳依然平稳,但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他看到那个暗红身影的心脏跳动突然加快了一拍——猎物察觉到危险了。就在这一瞬间,周路猛地从木桶后跃出。
\"晚上好,先生。\"周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清晰,\"看来您今晚的夜宵要泡汤了。\"
突然,一阵凛冽的夜风卷过小巷,将厚重的乌云撕开一道裂缝。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巷子。
周路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的真面目。它光秃秃的头颅上没有一根毛发,惨白的皮肤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灰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双尖而宽大的耳朵如同蝙蝠的翅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突出的鹰钩鼻下,是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巴,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
\"砰\"的一声,怪物将肩上的女人重重摔在地上。那个可怜的猎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剧烈扭动着。
周路举起手中的双枪——右手那把镀金的毛瑟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左手那把漆黑的则如同吞噬光线的黑洞。\"先生,\"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可算不上绅士啊。\"
怪物歪了歪头,细长的舌头舔过尖锐的指甲。月光下,周路看清了它指甲缝里残留的暗红色血迹。
\"有趣...\"怪物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看来我今晚可以加餐了。\"它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根。
周路注意到它的眼瞳在月光下变成漆黑的全瞳。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闪烁着捕食者特有的兴奋光芒。
\"你知道吗?\"怪物慢慢向前迈了一步,风衣下摆无风自动,\"你身上的气味...比处女的还要香甜。\"
周路纹丝不动,双枪稳稳地对准怪物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依然平稳,但脖子后面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路的指尖在扳机上微微收紧。这个怪物太反常了——它的心跳正变得越来越慢,现在每分钟最多只有五下,而心跳声越来越响,周路和它搁着十几米都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如同响鼓的心跳声。
最令周路不安的是,怪物对他枪口的漠视。那双漆黑的全瞳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某种戏谑的光芒,就像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
\"有一位地狱的先行者向你问好。\"周路突然开口,声音刻意放慢,\"你还记得杰斐逊·格兰特么?\"
吸血鬼的动作顿了一下,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是谁?\"它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地狱?我将在永夜里永生。\"它突然张开双臂,宽大的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活像一只展翼的蝙蝠。
\"唔...\"周路故作遗憾地摇摇头,\"你这样说,那个渴望复活自己儿子的老混蛋会伤心的。\"他的拇指悄悄拨开了保险栓,\"他可是把你的画像挂在地窖里,天天对着祈祷呢。\"
怪物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它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尖牙不自觉地磨蹭着下唇。\"那个...愚蠢的农场主?\"它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是玻璃碎裂,\"他用十二个处女的血召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