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气氛变得十分压抑,迫于那些玄衣卫的威慑,众人的视线都不敢多往角落处偷瞄。
但对于刘头儿等人,心中却是充满了不忿。
有胆子大的,当即就出声道:“刘解差,你看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您之前可是收了银子的。”
“收了银子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要拿回去吗?”
平子刚刚就窝着一肚子气没处撒,这人偏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他抽出腰间的长鞭,对着人劈头盖脸一通乱抽。
“没眼色的东西,有本事你去那些玄衣卫跟前闹腾啊,真当爷爷们没脾气是吧?下回再敢对老子甩脸色,小心你身上的那层皮。”
“啊啊啊,不敢了,不敢了,平爷饶命啊!”
男人被打的抱头鼠窜,周围却没一人敢上前阻拦的。
约莫过了一刻钟,刘头儿才冷冷的叫了声平子的名字,领着众解差重新回到马车上。
事到如今,他们自己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搭理这群犯人会不会逃跑。
更何况,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营地周围栓着的铃铛还能起点作用,要是出去,恐怕就跟先前的四个人一般,这会儿连根骨头都看不见了。
“呜呜呜——”
那些死了亲人的家属跪地痛哭,却是只能捂着嘴,小声发泄着情绪……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
营地中,一夜没睡的众人早就收拾好东西,连着早饭都不吃,一行人默契的埋头沿着官道出发。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直至日上中天,解差们才停下脚步,把犯人们集中到一处山坡下,取了马车上的粮食袋子。
这回,他们也不叫婆子们熬粥了,都是挨家挨户依着人头多少,分发干粮。
比如:人多的家庭就发四五块饼子,人少的就给个一二块应付过去。
这些饼子只有巴掌大,表面粗糙发霉的,闻着还有股馊味,但大家依旧十分珍惜的把每一块饼撕开,分给家里人,并混着周围能收集到的树叶草根等物,一起放入口中咀嚼后吞入腹中。
沈家人口众多,尤其是沈大老爷他们这一房人。
除开那些抄家时,就连带下人一起被发卖的贱妾通房们,剩那些正经抬进府里的良妾,以及她们剩下的女儿们,就占了二十多人。
钱氏看着手中的五块饼子,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她拉住一名解差的手,不依不饶道:“这位爷,你看看我们几十口人呢,就这么点粮食实在不够吃啊。您行行好多给我们一点吧?”
“啪——”
解差一个巴掌甩在钱氏脸上,直接把她打倒在地,
“不够吃就自己想办法,别人都没意见,偏你们唠唠叨叨个不停,再跟老子纠缠不休,我连你手上的那几块饼子都拿走。”
说罢,这名解差直接拽着麻袋转身走人。
钱氏捂着被打肿的脸,抬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沈家父子,见他们压根连动都不动一下的模样,不由鼻子发酸。
她心中气极,却只敢对着家里那些姨娘庶女打骂不休:
“都是死人啊,没看到本夫人还摔着呢?赶紧给我滚过来。”
那些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心底畏惧钱氏的手段,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扶人,结果她们手才刚碰到钱氏,迎面就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通。
钱氏撒完气,这才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斜眼盯着她们,随手挑了几个容貌不错的推搡道:
“你们再去解差那边讨要些干粮回来,一天天的净吃白食。”
要不是上回被陈家那贱奴胡乱说了一通,他们家何至于被人抢去大半的银子。
而原本王家人说好的药材和粮食,也不知道被哪个黑心肝的捡了去,银子也只剩下五十两。
他们才刚被流放,这么点钱,要不省着花。都不晓得能不能撑到丰州。
越想越气,
钱氏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着,看见几个姨娘还杵在边上,不由抬脚踢了她们几下。
“你们聋啦,没听到本夫人说什么吗?”
一名长着双狐狸眼的姨娘低声啜泣着,哀求道:
“夫人,你就饶了我们吧,那些解差哪里是好想与的,我们好歹也是良家出身,你这么做,与逼良为娼又有何区别?”
另一名姨娘附和道:“上回他们不过是动动手脚,现如今再去,可就不是被人占点便宜的事了。”
“况且昨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估计那些解差也没心思想这个事啊。”
几人边说边哭,还不时朝沈大老爷等人看去,结果那父子三人却是把眼睛一闭,干脆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钱氏恼怒的朝她们甩了几巴掌,指着缩在一处的几个庶女道:“你们要是不去,那就让她们替你们去。”
“不,不要。”
一名姨娘抱着孩子痛哭出声,咬着唇哽咽道:“我去,我们这就去。”
“呸,简直禽兽不如。”
“什么书香世家,我看他们这些人压根就是那青楼里的老\/鸨\/龟\/公\/还差不多,简直令人作呕。”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冯三等人,个个义愤填膺的低声痛骂。
这流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一群人就连脸面都不要了,还不如他们这样的商户人家呢。
王大娘见状,也是拍了拍江攸白的手背,庆幸道:
“幸好你是个聪明的,要不然沈家这个火坑,可真能把人活活磋磨死。”
关于他和陈旭的那点事,钱氏早就传的所有犯人都知道了。
江攸白沉默点头。
他本就不得钱氏等人喜欢,当初两家的亲事也是与利益相关,若不是自己厚着脸皮赖上了夫君,这会儿恐怕也是这些姨娘中的一个。
想到这,江攸白更是迫不及待走到陈旭身边,搂紧了对方的胳膊,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陈旭见他面色难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别怕,你是我的夫郎,这辈子我都会护着你的。”
“夫君!”
江攸白眼眶通红,低着头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痕。
他平复心情,看到陈旭从箩筐中掏出一件质地上乘的白色亵衣,正觉得奇怪,却发现对方直接把衣服撕成碎片,不由大惊道:
“夫君,这衣服还好好的,你怎么把它给撕了?”
“嘘!小声些。”
陈旭把手指抵在他唇上,低声道:“这亵衣是沈家父子的,当初在牢中被老头儿剥去衣服,辗转又落到我手里。
其他外裳倒也罢了,这贴身衣物留着膈应,倒不如撕了画符用。”
江攸白一脸惊讶,他下意识转头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嗓音道:“夫君,你会画符?是能用来对付那些诡物的符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