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八字胡到这儿的时候,在对面烟酒店打了个电话。”杨元龙指着茶楼对面:“我跟进去,就听到几句。八字胡称呼对方田先生,说什么再不管的话,就豁出去了。”
“他没发现你吧?”
“没有,我进去买了包烟。”
“田先生?”林江山看着窗外,嘴里轻轻念叨。
这时,董小飞从坊里出来了,看见鲁长根,脸色一喜,随后在鲁长根的暗示下进了茶楼。突然,林江山一把推开窗户,冲着鲁长根挥了挥手,鲁长根一见也迅速走进茶楼,三步两步上了楼走到林江山身后,轻声问道:“什么事?”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的董小飞眼中也充满了疑问。
林江山关上窗户,指指下面不远处匆匆走来的三个人:“老鲁,你看是不是那个老郑?”
鲁长根连忙走到窗前向街上望去,董小飞和杨元龙也凑上前看去。“是的没错,是安庆帮的老郑!”鲁长根看后语气十分肯定。
“帮冯二宝和王甲东的人就是这个老郑。他现在过来是通风报信?还是钱老大派来抓那两个家伙回去的?”林江山眼睛紧盯着三个黑衣人,见他们拐进了金家坊,连忙让董小飞跟过去看看。让鲁长根站到窗后继续观察,自己坐下来和杨元龙商量对策。没一会儿,董小飞快步走出金家坊,刚进茶楼,三个黑衣人也出来了,为首的老郑一路上骂骂咧咧,神情很气愤。
“这三个家伙是去找八字胡的,可是进屋不久就听见里面吵起来了,听不清楚。”董小飞走到桌旁喘着气,快速说明情况。
“嗯,我想这样办。”林江山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见几人没意见后,轻轻一拍桌子:“事不宜迟,老杨你去通知顾大哥让他到这儿来,等他一到就行动。”
金家坊里的一户住宅里,留着八字胡的冯二宝在屋里转着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王甲东靠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肚子上,脸色苍白,眼睛跟着冯二宝转来转去。
冯二宝此刻的心情坏到极点,刚才老郑来,说了帮主钱老大的意思,让二人回去说清楚情况就行了。可是有些情况是不能明说的,一旦说了,帮里的惩罚也会让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于是就央求老郑回去再跟帮主说说,自己现在不能回帮里,等风头过了再回去。老郑不干,几句话不到,脾气暴躁的老郑翻脸了,一路骂着走了,冯二宝也气得不行。
自从开枪打了那个商人后,他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敢公开露面,就怕那个商人的同伴找来。想到这儿,冯二宝嘴里不住埋怨着田先生,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的情形。
那天下午田先生找到冯二宝,告诉他有两个苏北商人来上海买布和棉花,住在福州路上大通旅舍,有共党嫌疑,让冯二宝下午冒充76号的人,以抓共党的名义弄点钱。这种事干了也不是一回,冯二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叫上王甲东就去了。
没成想到了旅舍只见到一个人,那个瘦高个根本不买账,既不承认是共产党,也不承认自己有钱,拿枪吓唬也没用,翻了行李也没找到值钱的东西,气的王甲东掏出小刀就要给人开洞,谁知人刚上前刀子就被人家夺去了,还要往门口跑。冯二宝急忙拦阻,打斗中脸上被刀子划了一下,王甲东肚子上被捅了一刀,气急败坏的冯二宝举枪就打,两声枪响过后,他见那人倒在地板上,鲜血瞬间流了一大片,知道坏了,于是赶紧扶着王甲东跑了。
在医院治伤的时候,趁着交钱的工夫给田先生打了电话,田先生说为了防止警察查到,不能在大医院待了,先找地方躲起来。他和王甲东就偷偷摸摸跑回安庆帮,躲在帮里闲置的老仓库里,老郑见状问起原因,他就编了个假话糊弄过去了。
上午在仓库里,冯二宝正想着中午吃点什么好呢,小五跑过来说青帮的杜先生过来了,要找两人询问苏北商人的事,他一听吓坏了,急忙央求老郑帮忙,老郑听了也没当回事,正好弟弟去无锡了,就让他们去自己的弟弟家躲两天。到了这儿没一会儿,老郑就跟过来了,三言两语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老郑临走的时候撂了一句话,天黑前离开上海,否则就和钱老大实话实说。
刚才在来的路上给田先生打了电话,田先生让他别着急,下午会派人过来,见面再商量。看来现在只能等田先生的消息了,他点了一根烟,烦躁不已。
“笃、笃、笃!”突然的敲门声让冯二宝惊了一下,他扔掉烟头,小步走到门后轻声地问:“谁呀?”
“是田先生让我来的。”门外的人声音低沉。
冯二宝闻声急忙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位年轻人,看年纪有二十七八模样,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冯二宝连忙将三人请进屋,又叫王甲东过来打招呼。
年轻人进屋后看了看四周,跟着的两个人进来后,一人走到了王甲东身旁,另一人在四下查看着,转了一遍,回来后冲着年轻人摇了摇头。年轻人目光严厉地盯着冯二宝的眼睛:“你就是冯二宝?”
“是的,我是冯二宝,是田先生的表哥。”冯二宝迫不及待地表明身份。
“大通旅舍的事是你们干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嗯?”冯二宝一听不对味,表弟知道大通旅舍的事啊,这人怎么还问?不对劲,他手伸到腰间就要掏枪。谁知他手还没摸到枪,眼前一花,胳膊就传来一阵剧痛,手使不上劲了,紧跟着另一只手也动不了了,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枪也到了人家手里。
冯二宝知道遇上高手了,忍住痛不敢叫出声,斜眼一看,王甲东也被另外两个人给按在床上,头耷拉着,看情形是被打昏了。他低头问年轻人:“请问好汉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我是来跟你们算账的。”年轻人冷冰冰地说。“说,为什么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