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岚揭下厚厚一层外纱,横竖撇捺,后背,双臂,蚯蚓般粗大,深浅不一的伤痕,条条袒露在人们的视野。
纵然只是去掉外衣,可她觉得自己与无着衣物一样,暴露在众人面前,只能摩挲着双臂像发冷似的抱住自己。
众人被这触目惊心的场景,吓得倒吸一口气。
只需一眼扫过,原本花一般盛开的年纪,却让人感叹那是多少岁月的摧残下,才能留下如此诡异可怖的痕迹。
同为女子的仙女,几乎眼睛湿润,巾帕擦个不停,甚至好几个,很少铁心刚硬的男仙子,竟掉出了眼泪。
叶漓欲阻止已经晚了,但若无人敢站出来,真相,便会永远被埋葬在地里腐烂,她捏紧指尖,忍痛站在原地停留一会,后快步走去,捡起地上的衣衫,套上。
勇气上涨,是咬紧了牙关,妙岚大概把握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完成任务,身子像泄气的皮球,微微发软。
叶漓顺手扶住,但伤口未痊愈,力气减弱许多,随之也有些摇摇欲坠,她招呼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快来搭把手!”
夷桃和丹禾从僵化中抽动身子,连忙替换了人,左右搀扶她们敬爱的岚姐姐,却不敢发大了力气,生怕碰到明明已经愈合,但好似还会很痛一样。
显然,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岚姐姐,当初为了救她们,不是以死相逼,而是用强忍伤害换回,和她一样遭受伤害的女子的平安。
叶漓狠厉看了一眼晁补和菩山,跪下,“陛下!受罚对我南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若有些处心积虑的人,非要以此逼迫我得到惩治,我不接受!因为这不仅对女子,甚至整个仙界,是莫大的耻辱!”
晁补一众老臣觉得自己被暗里点名,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
“受罚一事,本就在理,我们也是为仙界着想!”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这也是,也是为了给你自证的机会,强大的血脉在你身上,关乎仙界安危,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异心?大家有质疑也是正常的想法嘛!”
“是啊,这般为仙界考虑,你竟然还说我们是处心积虑,真是不识好心人!陛下!她怎可张口就来污蔑我等。”
叶漓轻哼一笑,背挺得刚直,始终面向仙帝,“我可没有点名道姓,各位老仙……可别对号入座啊。”
晁补脸色骤变,感到有些丢脸地涨红。
菩山把那些帮倒忙的蠢老东西招了回来,“分明是你说……”
“我说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们这些老东西,我说你们处心积虑还是便宜你们了,仗着自己曾是仙界的元老,支柱,对我处处不过眼便滥用权力,歪门邪道强词夺理的才是你们,你们跟那些下三滥的妖魔有何区别?”
菩山被女子犀利的眼神,和加快的语速逼得连连后退,险些绊倒,“我,我定要请命陛下让你受罚!”
“好,请啊!我也请,一人出错,你们派去的人也错,你们都脱不了干系,有本事我们一起受罚,你们敢吗?”
“都给我住口!”仙帝大力挥袖,一震怒,胸口沉闷,居左右两侧的侍女连忙扶着坐下。
众臣皆伏跪,齐声道:“陛下息怒!”
仙帝深深吸气,摆手推辞侍女的顺背,“仙界刚刚结束战乱,三界动乱得以养息,你们争吵如此激烈,成何体统?若妖魔此时趁机而入,只会让他们早些知晓,仙界是一盘散沙,早就支离破碎!”
“既然个个都不服气,那朕就出动暗卫司,连同过往犯错之将一一查清,赏罚之事不必再论,再有提者,就地诛杀!”
“臣等遵命!”
叶漓也好好地俯首‘遵命’一下,她眼珠转到老臣一众,投去得意的目光。
早在垣老在的时候,晁补和菩山何时如此捞不着好处,还要受一顿责罚,感到鼻子碰了一壁的灰,难受极了,牙痒痒的就像猎捕不到猎物,虎视眈眈又不能拿人怎样地瞪了回去。
“罢了,今日是可庆之日,赏赐之物必要交出。”仙帝想到结界补全,面色和缓不少,抬掌让众人起身,而后对着叶漓露出淡笑,招手:“南瑶,你且上来,朕有一物要赏赐与你。”
叶漓提着裙摆,随端着用布盖住的琉璃盘的侍女,一同站在龙椅面前,仙帝走出,示意她揭开,她刻不容缓,也想知道如此神秘的东西到底为何物。
“且慢!”
才刚揭开一角,指尖又被扫兴的打断,捻回布条。
晁补此刻险些遗漏一事,他拱手道:“陛下!臣被这女娃气糊涂了,险些忘了,在灵尧岭时,她不顾血脉不顾三界安危,竟然以身涉险,救下与妖族合谋背叛仙界的虫族,据听说,那些虫婴还是她和千足蚬达成的条件,陛下!事关三界安危,臣就是冒死,也要请命一查!”
不说这事,叶漓还不气,要不是他们在背后给井氰出坏招,灵虫何至于被抢走虫婴,不得不妥协撞击结界,来引她前去。
不想和这老东西再费口舌,她掌心幻法,便要施展前去。
然而,一只手,比她先发制人。
一眨眼完毕,众人便目睹,仙帝掐紧了晁补的脖颈,使其悬空。
“朕,是因为太过仁慈,所以尔等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挑战朕的忍耐性吗?先帝曾教导朕,要以三界安危放于首位,所以处处忍让,可若有朝一日,仙界是这般千疮百孔下去,那朕,便不再谨记父王教诲!”
众臣看着血液漫涨整张脸的晁补,扑通阵阵跪了下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唔……”
手指一松,晁补整个身子滑了下去,昏倒在地。
仙帝冷面,喝道:“抬走!”
众仙不敢再多言语,菩山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命人把躺在地上的晁补搀出去。
晁补不省人事,就这么在架子上被众多双担惊受怕的眼睛的注视下,摇摇晃晃颠出殿外。
仙帝转身而来扶起叶漓,收敛脸上的冰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叶漓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发紧,手头掀开的动作,异常快速与乖巧。
她向来就尊敬仙帝,而这种敬重里,有几分认可,也有几分因威严而畏惧的成分在,她胆子够大,但有些情况不允许她胆大到开染坊。
盖布一揭,底下之物示众,让叶漓诚惶诚恐的眸神,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