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随同的士将们说,原本木凌祈已经在浴煌池被抓住了,可仙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让人给跑了。”
仙帝眸光黯淡,原本就已提及过这并不是南瑶过错之事,但晁补不肯松口,非要扫兴得之不易的欣喜,他转了转白玉扳指,嗓音低沉起来:
“此事已同诸位明清,狄莲花吞食,南瑶如今血脉还不稳,所以功法的增长只是短时间内的加剧,并不持久,她能在护住一座重地下,抓住木凌祈,又赶往下一个战场险些丧命,晁老仙怎能责怪这是她的过失,而不问问原应镇守挡兵的井氰,关键时刻他人在何处?放任浴煌池生灵涂炭,躲哪个地方逍遥快活了?”
“这……”晁补顿时哑口无言,身后其他仙臣传来窃窃私语,他脸面有些挂不住。
井氰是他在天庭亲自挑选,当时垣老在的时候硬塞给陛下的,是以,陛下此刻说的这番话,无疑就是在暗戳自己的脊梁。
说他看人不行,挑了这么个货色就往浴煌池里塞,这是强烈而明显的责怪之意。
但事实的确如此,要不是井氰听命垣老,勾结魔族,把人家灵虫的宝物偷走,引来已是妖魔双重敌患加持下又雪上加霜,多了个灵族,南瑶不会腹背受敌。
这场刚打完就要奔赴下一场的圈套,更不会因为受伤加重,宇沌钟失效而咒文失固,给了木凌祈一条生路的机会。
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杀了垣老,救了弦衣,护下精兵,令妖魔惨败,仓皇而逃,只是让木凌祈跑了,对比之下,得多失少。
可不是一般的仙臣能做到的,在血脉重归之前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夷桃气不过,打从仙尊进殿来,就看到她胸前的干涸在衣裳上的血迹,一身伤痕就算没有为仙界立下汗马功劳,得些个赏赐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她护下结界等重大功勋,不讨点贵重的东西都说不过去了。
没想到,这帮老狐狸不仅不钦佩,还得寸进尺,连陛下给了点东西都要眼红人家,真是不害臊!
她指着晁补皱皱的老脸直言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厉害,怎么不见你去搭把手?仙尊收降千足蚬的时候,你过去帮忙了吗?”
“哼,你个小仙不知自己什么身份,也配跟老身如此说话?”
夷桃不带怕的,也从不觉得低人一等,岚姐姐向来就教导过她和丹禾,哪怕怎样受辱,都不能屈辱自尊,不顾丹禾使劲眼色,直接走到那样老脸面前,“小仙怎么了?大家都是是仙,就你一人自持矜贵!再如何高贵能比得上仙尊吗?我们提的都是仙尊,你挑我身份做什么?老糊涂了吧你!”
“你!”晁补有些矮身,但平日里,在仙界是除了垣老之外,能说得上话的,不知是眼前的女子高挑了些,还是怎的,他微微后退了一步,他想挽回颜面。
但很快,他接受到周围,是今日普天同庆下,仙界各地的小仙,散仙等下仙都来不少人的质疑目光时,便意识到,自己在气头上,一下得罪很多人。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毛头丫头休要胡言乱语来害我!”
“你个老东西……”
“够了!”
扳指转停,仙帝大怒,妙岚这才赶紧让丹禾把人拉回来,夷桃战架上头,这会察觉自己失礼,连忙站回原位。
晁补也微弯了腰,不敢多言。
仙帝拂袖,目光直接停在那些一看便知,‘不服’两字都写在脸上,“我知道你们心有芥蒂,既然如此,此番南瑶御令在手带领精兵,若她真如你们认为阴谋重重,也觉得朕的赏罚不当,那便听听将士们的话,看他们所言,究竟是否是朕,做错了。”
其他众臣听来,个个脸色都煞白了,远远离开晁补和那帮老臣,这么一来,就是在害他们污蔑九五之尊糊涂,都不约而同地伏跪道:“臣等惶恐!陛下圣明!”
仙帝抬掌,眼睛转了转,“朕不怕质疑,只怕仙界不安宁,如若仙界内乱,外敌入侵,三界将永不安生。”
紫樱抬视上首,陛下在她幼时收养身边,亲自教她练习功法,而她,会不惜代价为他付出一切。
她想,此时他格局阔大的一番话,令她心中坚定,眼前的尊长是她跟定也跟对了的人。
他总能,不顾屈辱也要把三界苍生放于首位。
叶漓站得有些累,不经意一瞥,视线撞到紫樱身上冰冷的棱角,正被她自己眼里的柔和的眸光削平,好奇之心下,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正是龙椅宝座上,威严稳重,豁达平笑的仙帝。
难道紫樱对陛下……
甩了甩头,有些荒唐的想法从叶漓脑子里晃了出去,这时,妙岚的话也彻底打断了她的思绪。
巾帼不让须眉,作为女子的她,率先出列拱手道:“陛下,仙尊她配得上赏且不应被罚,小仙可以作证。”
她得到仙帝的同意,欠了欠身,说:“妙岚经年携带两个丫头身处浴煌池,过的都是地狱般的生活,井氰仗着是陛下钦点的仙将,一不高兴,便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仙谩骂殴打。”
妙岚深吸一口气,拉紧夷桃和丹禾的手,才继续说,“他贪婪女色,企图要残害我身边这两个丫头,我不忍女子受之痛楚,所以拼死,不惜,不惜以性命相要挟,才得保住她们,一同救下不少遭受他侵害活侵害未遂的女子。”
谈及如此隐晦之事,夷桃和丹禾明显感到她们的岚姐姐,指尖发烫得出汗,还有咬住牙床而隐忍的颤抖,眼眶满盈泪水。
“而我们三人,终究能力有限,一次次的互相救赎,都被他这个畜生碾回原地,他将我们拘禁起来,是仙尊把我们救了出来,并且狠狠惩治了他,还给他收拾闯祸千足蚬的烂摊子,保下浴煌池,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身板,却不管他人如何看待,始终坚定自我,尽她所能,做了这么多,难道就因顾及不全就要受惩,陛下!”
妙岚磕头,“若要如此不公平,我妙岚愿同罚!”
夷桃和丹禾抽抽嗒嗒,也一起磕头请罪。
叶漓身上的疲惫瞬间消失,她头皮有些发麻,妙岚的坚韧再一次颠覆自己的认知。
站在晁补身旁的菩山,抱着白掸接过话,“哼,仙尊给点小恩小惠于你也是有可能的,你不带上证据,怎叫我们如何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妙岚一听,双眼霎时缠上血红丝。
“怎么?是有人给少了甜头,还是你们三人真的拿不出证据来?”
菩山和晁补像是达成目的似的,相视后仰而笑。
一直忍耐不辩驳的丹禾,突然站到他们的面前,“你们和井氰一样是畜生!逼迫我们拿出女子的清白来证明,你们还有没有脸!”
“丹禾!”妙岚喝止,随即起身,以痛苦的声音喊出坚挺: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
说完,两行眼泪,直直落下。
叶漓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阻拦,“不妙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