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光着膀子,手持38大盖的日军站立山头,挥舞着军服,示意褚艾云从侧面进行火力支援。
褚艾云扣动扳机,一个长点打过去,眼看打得四处尘土飞扬,那个家伙愣了一下,扔了衣服跑掉了。
“马勒戈壁,这枪是不是有问题?”
他意识到,自己来这个连只进行了几次野外行军训练,更多的时间在研究电台和战术,倒是没放过一枪,这一开火露了怯,竟然100米距离上没击中一个大活人。追朔起来,他在抢夺日军飞机时就已经接触过圆盘形的准心,当时就觉得弹着点偏的利害,没掌握间隔修正的要领,过不后来就忘记了这个茬儿,也没仔细琢磨。
“周有福,靠近些。”
枪声大作,他一脚提到下面驾驶员肩头,示意他继续靠近。
日本兵开始还击,子弹打在前方装甲上噼啪乱响,正面装甲暂时还能抵挡住。他转动机枪塔继续打了几个短点,这次跟着曳光弹打修正。扫过之处,只见一名日军撒了步枪,倒在地上。
“停停,当心侧翼。”他赶紧提醒驾驶员停住。周有福将两侧观察窗关上,几乎没有侧面视野。这会儿一名老练的日本兵正借助蒿草,从侧面绕过来,顶着钢盔没看见有枪,也许带着*。
“倒车,倒车。”
他呼喊着转动机枪,但是日军已经消失在草丛后面。这鬼地方2月份的野草就能长的比人高。他赶紧对着大致方位打了一个点射,不知道打中没有。却看着一枚*高高抛起,掉向大约20米开外。他赶紧缩进头部。
轰的一声响,一些土块崩到车体上,倒是没有听到破片打到装甲上。他预感到这颗*只是某种掩护,短兵相接不可避免,于是松脱了腰间盒子炮的卡扣,然后钻出机枪塔,四处搜寻。
那名日军从蒿草里冲出来,竟然跑到了侧后方位,显然利用了战车的笨拙以及火力的薄弱,也或者他曾经与这种战车交过手?
他赶紧踩下踏板,逆时针旋转机枪塔,但是那名日军移动的非常快,加上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周有福在相反的方向上转弯,反而抵消了机枪的转速。日军呐喊着,冲了过来,手里握着第二枚*。
褚艾云索性直身子,亮出手枪。居高临下连开数枪,打倒了那名胆大日军。似乎有一枪打中了脚踝,眼看着他不支倒下,手枪卡壳了。
他低头拉枪机抽弹的功夫,日军猛地在钢盔上磕了一下*,向战车抛过来,落到了一侧几米远的地方。褚艾云赶紧低头,爆炸崩出的破片擦着头皮飞过去。
“周有福,还活着?”他发现车子停了,赶紧大叫。
“俺没事,俺还好。”
他再次钻出机枪塔,可以看到那名日军已经不行了,*扔的太近弹片炸到了自己。保险起见褚艾云用机枪补射了一个点射,打得他浑身窜血老实了。但是车子再次行动时,他感觉到了车体明显向一侧倾斜。看来,鬼子的*破片炸毁了一侧的轮子,希望轮毂没事,车上倒是有两个备胎。
前面山坡上被日军抵挡不住,开始向这边跑,显然被正面火力赶过来了。褚艾云下令倒车,221战车歪歪斜斜向后退,不让一个鬼子有机会从车辆一侧跑过去。同时,他不停地射击,在打光整条弹链前,6具尸体倒在了前面。蒋纬国的战车一马当先冲上了山坡,撞倒插在那里的一根标杆。然后迅速扑下来,获得向下的射界,与褚艾云形成致命的交叉火力。
一分钟后,枪声渐渐停息下来,各车组开始以紧密队形推进,搜索残存敌人。至始至终没有日军投降,不时有几声冷枪传来,但是这些零星的火力对221的钢板不起作用。战车之间靠的很近,互相弥补视野和射界的死角。有1名日军一瘸一拐地冲出来,想钻到装甲车下方,但是很快被交叉火力打到,随即身上*爆炸,显然他是来拼命的。
终于枪声落幕,好像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众人提着枪下车打扫战场,看看能搜查到什么文件,士兵们倒是想快离开,不过现在走不了。因为副连长的坐车还得换备胎。
很快有人搜到了日本筑路部队随身携带的地图和文件资料。
褚艾云跑到蒋纬国跟前时,他正在翻看日军野战修路部队的文件,从这份上文件看不出日军部署,但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将来规划的道路走向。缅甸大部分国土仍然是一片蛮荒,不利于大规模的进攻和部队补给,所以暂时盟军方面判断,日军只可能沿着两条道路前进,其一是沿着仰曼铁路向北方曼德勒进攻,其二是沿着仰光至若开的公路向亲敦江方向。但是现在看起来饭田的想法不是那么简单,日军早早将这样的筑路部队派来,他们准备建造一条具有战略意义的道路。
“连副你来看,他们准备快速修一条从这里去掸帮山区的泥结碎石路面公路?看来有鬼啊。”蒋纬国说道,“但是这种等级的公路有什么用?雨季一到就会被冲毁。”
“连长,这说明他们的行动会在4月份前展开,6月份雨季前结束。”褚艾云说道,他知道历史,知道饭田在天长节前攻下腊戌,切断整个远征军退路的核心想法,自然可以因势利导解释原委。那边蒋纬国吃惊地看着褚艾云,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褚兄……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错。如果细想,日军在国内突破我方会战部署,哪次不是避实就虚?”
“难道不是全军向曼德勒进攻?临阵分兵,可是兵家大忌。”
“饭田素有智将之名,日军也很善于从侧翼包抄。分兵对于耳目不灵的我军,自然是大忌,但是对日本人而言,情报优势在握,却不犯什么忌讳,目前前方日军调动,我们能知道多少?”
“舍弃大路,钻营小路?”蒋纬国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一拳砸在旁边装甲板上,“没错,这确实是日人惯常的手法,就是以倭寇那种无人能及的吃苦耐劳精神为本钱,从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发起长途奔袭?”
“吃苦耐劳,我们的士兵何曾差过?”
“不错,以我所见国军高层之判断拙劣,反应迟缓,实在让人寒心。”
“长官,史总部呼叫,不断询问我方位置。”
蒋纬国迟疑起来,他预计如果和史迪威参谋部通话,大概不会有什么好话。并且因为呼叫会被监听,也无法通报目前的重大收获。
“连长,其实我和弟兄们可以作证,我们并没有接到他们的通讯。所以我们尽可以便宜行事,不必理会总部的意图。”
褚艾云说道。
“是啊连长,单凭我们打死的那个日本少校工程师,还有缴获到的这份日本筑路计划,情报价值就远超过美国人那个计划能获得的了。”旁边有人附和道。
“嗯,不必回复呼叫。我们侦察部队需要高度灵活性,临机处置敌情,无需时刻听命上级。都收拾收拾,等轮胎换上,我们继续向南突击。能把筑路部队派到这么深远,看来河东是日军软肋。今天一定要更深入一些。”
这会儿,史迪威大概正气的骂人,他发现三个排的进攻草率收场了,远远打了一下,就各自返回了,更气人的是连长找不到了,只说是独自侦察去了,为了防范无所不在的日本探子,甚至没人知道他们过江了。当然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说好凌晨飞临侦察的英军飞机其实也没有来。倒是村庄里的日军应该更沮丧些,原来准备了2个大队,加强了反坦克武器,准备好了准备痛打入缅的国军,没料中国军队如此胆怯,没有进入伏击圈就缩回去了。
褚艾云继续一马当先向前搜索。他知道前方有一座第55师团的浮桥。如果守备兵力不足,当然得切断它,这样西岸重兵就无法调动过来,非常适合他们继续在东岸行动。刚才的遭遇战,日军二线部队决死的战斗精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即使身陷交叉火力之中,他们也没有做鸟兽散,而是拼死反抗到最后一人。不过日军的反坦克训练似乎有很大的问题。他们拉响*往坦克下面钻的打发显得非常愚蠢。
“我说连副,你可真是神咧。”驾驶员周有福说道,“你咋知道,过了河就没有狗日的主力?”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多动脑子。”
“哎呀,俺真乐意给你开车。俺那上一个车长就是脑子不好使,在敦枝夜里行军时,伸出个脑袋瞎看,结果头撞到树上。”
“别废话,好好看车行不?
”中!“
褚艾云哪儿有功夫听他瞎白话,他坐在机枪塔里,将将漏出头盔和望远镜,四周张望。如同潜艇升起潜望镜一样。他寻找地图上的渡河地点,远远看到烟尘滚滚,似乎有一队大车正过来。日军充分利用了英国人修建的铁路,同时在河上搭建了浮桥,以便于沿河分配补给和行军通道。
“老周看到前面尘土了吗?”
“看到了,不像是卡车扬起的,像牲口车。”
“停到那里野草里,我下去侦察一下。”
等这辆战车停到树林间,褚艾云从下面小门钻出去,带着一只照相机,带着这个东西是为了以后到史迪威那里不会空口无凭,史迪威队中国军队的成见似乎根深蒂固,似乎不愿意相信空口白话,无论是军统的情报,还是前沿的目击,所以得防一手。他悄悄爬上一颗树。前面人声鼎沸,一支炮兵部队正在通过一座浮桥。马匹后面拉着的,是大口径的火炮,军统搞到的情报表明,毛淡棉港口的坐探,没有看到日本人卸下超过75毫米的火炮,他们判断大口径火炮还在海上,到这里还有日子,但是仅仅他看到的,就有一个中队的大口径火炮。不过不是野炮而是山炮,兵器配置相当有针对性。
“105山炮。37速射炮。好家伙,来者不善啊。”
他按下快门,将敌人炮兵拍下,研判55师团的山炮中队或者军属重炮部队正在过河,侦察排的孱弱火力不能硬碰硬,只能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