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约很快到来。
经过上次鹤舒寒的提醒，她决定先去鬼沼那边看看情况。
只是有三位意想不到的人等在楚河尽头。
她赤足踩在绿芜之上，有人先她一步开口：
“见过妖神殿下。”
鹿羲梧应声抬眸，一位高挑的少年。
凡人的容貌，黑发黑瞳。面容俊美无双，身穿暗金龙袍，浑身散发着帝王之气。
一颗泪痣，中和浑身的杀性。
俞奉珈。
鹿羲梧停住脚步，看见俞奉珈身后跟来两人。
“殿下，您终于出来了。”
男子温润如玉，眉眼清润。
女子倒是年岁尚小，一身炽烈的霞色衣裙，三根翎羽尚且稚嫩。
见她看了过来，凤泣灵上前两步扑进她怀中。
“阿梧姐姐，灵儿好想你。”
鹿羲梧弯弯唇，避开凤泣灵的翎羽抚摸她的发丝。
“吾出关来看看情况。”鹿羲梧道。
俞奉珈微微惊讶于灵域双主与鹿羲梧的关系密切，还是沉稳开口，道：
“妖神殿下，想必邪祟一事，您已有所耳闻。”
“吾知晓。”
“那您是否要与我们联手？”
俞奉珈小心询问，观察着鹿羲梧的神色。
“吾先来看看情况。”
鹿羲梧如此说道，目光淡淡。
“我为人皇，必然鼎力相助。”俞奉珈语气坚定。
邪祟已经困扰修真灵界万年之久，若是能一举拔除，往后的日子也要好受些。
凤裴之温声道：“邪祟已生了灵智，若是要连根拔去，还是要费些心思。”
“我与裴之哥哥可以帮姐姐。”
凤泣灵仰起尚且稚嫩的脸颊：“我们凤凰涅盘，那邪祟肯定扛不住凤凰神剑的一剑。”
鹿羲梧皱了皱眉：“涅盘需置死而后生，风险太大。且不说能否涅盘成功，光是置死…吾都不可下手。”
俞奉珈一直听闻妖神残暴。
只是今日一见，似乎有些不同。
凤裴之轻声道：“无碍，灵域中有涅盘池，我与灵儿一同进入，便可涅盘。”
鹿羲梧沉默了一会。
风乍起，楚河尽头，绿芜扰扰。
她道：“吾会护你们周全。”
三人一愣，随即感激地点点头：“谢过妖神殿下。”
鹿羲梧道：“吾与天域有仇，可其他人也是无辜。届时邪祟若除，妖域将永久闭关，不再复出。”
凤泣灵愣了一下：“阿梧姐姐的意思是……”
“修真灵界，再无妖族。”
鹿羲梧淡淡道。
三人皆是一惊。
良久，俞奉珈率先点头。
“若是邪祟根除，我人皇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侵扰妖域。”
“灵域亦是如此。”
得到承诺，鹿羲梧难得露出笑意。
银发妖神容貌绝美，唇畔的淡淡笑意令绿芜丛中盛开的苜蓿花都黯然失色。
俞奉珈呆滞一秒。
随即他飞快反应过来，来后退一步。
“…不知妖神大人姓名？”他问。
赤红的眸子看向他，红唇轻启：“鹿羲梧。”
鹿羲梧。
好听。
俞奉珈舌尖咀嚼过这三个字，睫毛颤了颤。
“除尽邪祟那日，我必将全力以赴。”
*
伶述尘回到三十六重天五日有余。
五日里，千迟有三日都在。
“你不在的日子出了许多事。”
伶述尘闭目调息，不作回答。
千迟继续道：“邪祟生了灵智，蛊惑修士。南域的万道盟出了活人祭祀的荒唐事。”
伶述尘蹙了蹙眉：“荒谬。”
“也正是因为这样，妖神答应要与天君联手，彻底将邪祟清除，之后再不复出。”
伶述尘睁开了眼眸。
鹿羲梧跟天君联手，除掉邪祟。
而邪祟除掉之后，妖域不再复出。
这意味着，妖族要彻底从修真灵界中消失。
青衣仙尊用力摩挲了一下指尖，只觉得荒谬。
她鹿羲梧不是最恨天界吗？
又为何会联手？
伶述尘遣退了千迟，独自泡在宫殿后面的灵泉中。
腰间的青莲神纹越发的旺盛，青莲开得热烈，淡青色的神光丝丝缕缕。
他闭目调息。
调息之间，长生花的味道越发的浓烈。萦绕鼻尖，耳畔似乎还有那一日女子的嘤咛低泣。
灵气有些不稳，伶述尘额头渗出汗来。
女子纤细的手指，柔若无骨地攀附在他脖颈之上，身前波涛在他瞳孔翻涌。
她的脸颊是粉色的，汗湿的银发黏在脸侧。
她的唇瓣被咬得水润光泽。
她的眸子，迷乱得盛着水光。
她的身体，赤红神纹盘绕。
她的…
伶述尘猛地睁眼，垂眸看着水中的混浊，指节泛白。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
胸腔起伏，他无意识摩挲手腕上的朱砂痣。
片刻后，少年披衣起身，一道流光落在天君殿中。
天君彼时正在跟天后软榻纠缠，见伶述尘面无表情站在殿外，吓得萎了一般。
他穿好衣衫，走出殿外：
“仙尊大人，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伶述尘眉目染雪，月光下越发清冷。
见伶述尘不说话，天君额头上渗出汗来：
“仙尊大人……”
“妖神何时出关？”伶述尘问。
天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妖神百年出关，百年之约，就是五日后。”
“五日后？”
“没错，五日后本君与天下修士会在鬼沼等她。届时，我们将联手除掉邪祟。”
伶述尘忽然笑了，唇畔微微翘起：
“除掉邪祟？还是…”
天君有些心虚。
“罢了，或许是本尊的错觉。”
天君松了一口气，几乎双腿发颤。
伶述尘瞥了一眼他额上的冷汗，没有要走的意思。
天君颤巍巍：“仙尊大人还有何要事？”
伶述尘道：“万道盟的事，天君大人知晓多少？”
天君老实说道：“南域已经被天兵控制起来了，只是有些人逃走成了邪祟，躲在了魔域。”
他顿了一下，继续询问：“仙尊大人可要讨伐魔域？”
魔域？
那位叫鹤舒寒的白衣魔君。
他被囚禁在妖宫时，见过他几次。
他望向鹿羲梧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鹿羲梧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伶述尘道：“不必讨伐魔域，先对付邪祟吧。”
天君道：“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就在五日之后。”
伶述尘背对月光，银发似水。
半晌，他慢慢开口：
“五日之后，本尊亲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