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掏出雨破镜,随着灵力涌入,镜面灵光一闪。
眨眼间,两人便通过雨破镜,传送到了幻剑峰后山。
幸好脚下的传送阵法还在,沈墨领着阿樱回了竹舍,将小丫头暂时安置在偏室,并叮嘱她不要乱跑后,就去找了柳千秋。
寻到柳千秋的寝殿,守殿的弟子告诉他,柳千秋正在闭关。
沈墨这才忽然想起升仙丹之事,现在这个时候,柳千秋应该还在苦练升仙丹。
他又转道去了荒清锋,峰上桃林纷纷,粉绿相间,十分诱人。
荒清峰上的桃林不分时宜,不分气节。熟了便可摘,摘了便又长,灵桃也一直有所供应。
行过后山,沈墨大步流星地往荒清峰殿内走去。
方旭与沈墨那日在密室中见到的大不相同,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庄严的掌门风范。
沈墨赶到的时候,他正在与几个弟子议事,沈墨便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等几人说完 沈墨才走上前去,行礼道:“弟子见过掌门。”
方旭慈目道:“如何?我见你样子挺急。刚回来吧,怎么了?”
沈墨神色严肃,道:“禀掌门,我历练地点较远,此次出门有些久,前几日突然发现,一路上的大小城市皆出现了大数量的厉鬼,多达上百之众。”
方旭愣了愣,有些惊讶,随即正色道:“沈墨,这些事可不能开玩笑。”
沈墨道:“沈墨怎可敢开这种玩笑,掌门若是不信,派人去稍一查探便知。”
方旭倒是很给他面子,抬手叫来一个弟子,几番询问,两人得知康禾城并未出现厉鬼,方圆百里也无人上报。
毫无迹象的迹象表明,康禾城好像并不是这些厉鬼的最终目的。可沈墨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太安静了,太平静了。
其他大小城都遭厉鬼,康禾城却是一只厉鬼都没有发现,有些太与众不同了。
沈墨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否定道:“不可能。”
他将自己在途中所见一一讲出,恳请方旭派人往更远处搜寻厉鬼的踪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商谈了两三个时辰,日落时分,沈墨才得以回到竹舍。
刚忧心完一边,又来忧心另一边。
阿樱见他回来,高兴地把他拽进屋,拉到桌边,道:“道长道长!快坐!”
苏一阳也坐在桌边,给了他一个眼神,若有所思道:“沈师兄,你怎么去外面一趟,又带回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啊?”
阿樱白他一眼,道:“你才小丫头片子呢!”
沈墨打断二人,道:“别闹。”
阿樱用竹舍的厨房给他做了顿饭,沈墨没有胃口,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丢了筷子,拉着苏一阳走到门外。
阿樱眼力见好,知道他们是要说话,没有跟出来,一个人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吃饭。
此时只有二人,苏一阳也不藏着掖着,问道:“你出去这么久,干什么去了?你衣服呢?”
沈墨此时身上还是一件素白道袍,看起来莫名有一丝穷酸,他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道:“这个可不好说,我衣服坏了。”
苏一阳抬手扯了两片竹叶在手指中捻着,不解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个叫阿樱的小姑娘,你要怎么办?又收徒弟吗?”
沈墨摇头道:“不行,这些事儿先不急。一阳,我总觉得,最近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
苏一阳听他语气严肃,也正色道:“什么大事?”
沈墨道:“我沿途回来,经过不少城,厉鬼作恶,半月之内出现了三五百之众。”
苏一阳震惊道:“这么多!怎么可能?!”
沈墨道:“千真万确。”
见沈墨一脸认真,苏一阳也知道对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在竹林里来回踱步,突然又停住,两眼一睁,猜测道:“不会又是鬼王现世吧?”
一千年前,鬼王现世,忘川现形。
未入忘川的魂魄皆化作厉鬼,至时人间生灵涂炭。
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平静了几百年,若是再来一次,也不知道修真界能不能承受得起。
沈墨却道:“未必。鬼王现世不会有任何征兆,而这些厉鬼均是朝着康禾城这边来的,康禾城境内却没有发现厉鬼,这说明什么?”
苏一阳道:“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又道:“康禾城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沈墨刚想开口,突然瞧见自竹林后飘然而至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走到近前来,他才认出,这是洛夏欢。
苏一阳早就飘了过去,笑着招呼道:“夏欢!”
洛夏欢冲他温柔一笑,再向沈墨拱手道:“沈师兄。”
洛夏欢与他之前所见有些不同,少了一丝清冷,倒是多了一点小女儿的姿态。
沈墨有些愣,下意识地回道:“洛师妹。”
洛夏欢盈盈一笑,道:“我来找一阳,有些事与他讲。”
沈墨见苏一阳很自然地去挽洛夏欢的胳膊,瞬间心下一片明了。
苏一阳竟然真的喜欢洛夏欢,在他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结为双修道侣了。
他颇为洛夏欢不平,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一阳本来也打算去找你的,要……进屋坐坐吗?”
洛夏欢与苏一阳对视一眼,礼貌道:“不必了沈师兄,我与一阳就先告辞了。”
沈墨:“……好。”
苏一阳同洛夏欢两人携手而去,沈墨走回屋里,叫阿樱收拾好东西,安心休息。
一天过去了,厉鬼迟迟没有动静,沈墨有些焦躁,心中隐隐的不安感又翻涌上来。
青荒派大部分弟子都被分派出去,到各大城镇探查、设阵。
沈墨也没闲着,也一起跟着出去了。事情很急,是康禾边境处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主传音来,说是在家中遇到了厉鬼,请求青荒派相助。
于是沈墨同着苏一阳、洛夏欢二人,以及刚好在峰上遇到刚找掌门谈完事情的陆延,连带着还有任务分配处自告奋勇的林杰。
五人御剑而行,很快便到了康禾地域东南边境的一个小镇上,那大户人家的家主郭且,此刻正在街头等着。
一见几人,郭且立即蹒跚着迎了上来,哭丧着脸道:“各位尊者总算是来了,我家里被那厉鬼搅得不得安宁,叫我……”
沈墨下了剑,安抚道:“郭家主不必担心,我们边走边说。”
郭且体态丰满,长相老实,被一名家仆小心搀扶着。
听了这话,郭且抬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连连应了两声,挥手让一名家仆在前面带路。
苏一阳和洛夏欢留在了镇上布阵,以用来抵御厉鬼,道别之后,沈墨与其他二人则是迅速跟上家仆。
郭且年纪不算大,正是而立之年,只有金丹修为,不过郭家经商十年,恰巧郭且又很会做生意,现在十分有钱。
他将宅子建在了镇郊,为的就是能够建的大一点儿,顺便图一个好风水。
郭且被家仆扶着,走路不算快,沈墨斜眼去看,见他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郭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他。沈墨也收回了眼神,道:“抱歉。”
“没事。”郭且叹了口气,道:“尊者也看见了,我腿脚有些不便,缘由那厉鬼前几日侵害我家。我一时不慎,才扭伤了脚。”
沈墨点头,康禾城里并未出现厉鬼,若是有厉鬼由这边而突入康禾,也着实叫人头疼。
事关重大,沈墨问:“郭家主家中可还有人受伤?”
郭且想了想,随即笃定道:“除了在下基本没有,那夜我将家中众人都护了起来,倒是没有人受伤。”
顿了顿,他又十分庆幸地道:“幸好我当时刚好买了一大把高阶符纸,才稍微镇住了它,能保宅中几日无恙。”
今日的天气上暖,越行越热。
旁边的家仆拿一方细绢手帕,替郭且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郭且眯了眯眼,又道:“但是几位尊者,这厉鬼实力强悍,几张符纸已经拦不住它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求助贵派的。”
林杰走到了沈墨左侧,道:“那郭家主你跟我们讲讲那厉鬼是什么样东西的,我们也好做打算。”
郭且便缓缓讲了起来。
三天前的晚上,是郭且他娘先发现的那只厉鬼,那厉鬼偷渡到了郭老夫人的寝房里,将郭老夫人吓得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休养。
不知那厉鬼是怎么进了他家门的,郭且听到动静急忙赶过去,便见到了那厉鬼的样子。
“厉鬼的样子?”林杰不解,又转头来问沈墨:“沈师兄,厉鬼有模样吗?”
“没有。”回答他的是陆延。
陆延淡声道:“世上之物,妖魔皆为实,厉鬼为虚,无容。但怨气消逝后便能化实体,可保生前容貌。”
沈墨脸上有些严肃,走上来,道:“郭家主,如你所说,那这个厉鬼是什么样子的?”
郭且被他一问,没理会旁边两人,他闭眼回忆了一下,朝几人描述道:“是一条蛇,大概有六七个人站在一起那样大,真的、真的有那么大!”
他抬手比划着,似乎有些惊恐,沈墨道:“郭家主放心,我们会尽力解决好的。”
郭且定了定心神,但眼神中仍是恐惧,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似地,极小声道:“更可怕的是,它有脸!还有一个人头!光溜溜的,就几根头发,但是……”
“人首蛇身?”
“对对,就是人首蛇身!”
说到这里,沈墨便知此厉鬼并非他们所要找的厉鬼,而是出自郭家自己招惹上的。
好不容易遇上了厉鬼,却并不是几人此来的目标。但来都来了,再说厉鬼皆需除去。
沈墨问:“它是什么颜色的?”
沈墨想了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以前看的一本《上古凶兽录》,其中记载了很多能力各异、奇形怪状的凶兽。
身旁经过了两三个农夫,郭且等人走过去,才道:“是……是红色的。光一照就变成红色了,它尾巴就盘在地上……”
林杰打断了他:“不可能!既有实体又能看清,此为妖魔怪。不可能是厉鬼,你是否想骗我们为你降妖?”
说着他竟作势要拔剑相向,郭且自知打不过几人,忙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尊者说他不是厉鬼,可家仆们拿刀剑都伤不到他,唯有修士能与之较量一二,这不是厉鬼又是什么?”
“这……”林杰一时语塞。
青荒派有时确实会接到一些欺骗性求助,有的人明明只是赶路时丢了钱包,却说成是被妖怪抢了去,等弟子过去后才告知实情。
甚至还曾有人想自己降服一个化神修为的妖怪,却找着门路求助到青荒派,说自己遇到了强大妖怪,最后青荒派出手帮忙,他却杀了受伤的青荒派弟子,自己拿了妖丹逃之夭夭。
林杰方才拔剑只是为了做戏,逼一逼郭且,现在却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实体化之后可以伤人,却不会被伤到的妖魔怪他从未见过。可以实体化伤人,并且有此种容貌的厉鬼,他也同样未曾听说过。
沈墨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确实是厉鬼,而且是一只怨念极强的厉鬼。”
林杰疑惑道:“怨念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问的是,只要怨念足够强,难道就能达到实体化吗?
沈墨摇头,看了一眼正一脸“你看我说的对吧”的郭且。传音到其他两人耳朵里:“不能,但以这厉鬼的形状,陆师弟你可猜出来他是什么吗?”
陆延知道他是不想让郭且听见,也传音道:“尚未,我未曾见过。”
林杰也传音道:“沈师兄,你别卖关子了,那到底是什么啊?”
沈墨眨了眨眼睛:“笨,人手蛇身、通体赤红,此为烛阴,乃上古凶兽。《上古凶兽录》看过没?”
林杰思索片刻,微微摇头:“不知道,我好像没有听说过。”
沈墨:“叫你上课不认真,师尊讲课时你在干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