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苏壴水来说,晚上是一个很令人恼火的节目。
光线慢慢地暗下去,四面的阴冷扑面而来,让本就留存不多的温度在暮日落下后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最让人喜爱的莫过于眼睛的光明,而在夜里,只有野鸮(猫头鹰)的点点眼“光”叫人胆颤。鸮的尖锐叫声让人感到害怕,尤其是当夜深人静时突然给你嚎一嗓子,更是吓到姥姥家了。
“少爷,最近一个农村就在不远处。”奥尔森说道:“那里应当是可以歇息了。”
奥尔森算是一个活地图了,年轻时候的他到处乱走,这学学那看看的,好不兴致。只可惜家里经济不行,最后只能找一份糊口的工作,留在了苏家。当时18岁的奥尔森也算是年轻帅气,现在的他早已经头发斑白未老先衰。
“好,那就去那儿吧。”苏壴水驾着自己的马儿慢慢走,一路上听着夜鸮在高歌。
听着这凄凉瘆人的声音,苏壴水却是有些想笑。
“你说猫头鹰长着一副如此无害的脸,为何这般凶猛?”
“少爷,这是因为其看似胖成球,实则轻如燕。”奥尔森回应说:“毕竟,这可是在古希腊神话中被雅典娜看中的鸟儿啊。智慧女神雅典娜对猫头鹰的大眼睛和庄严的外表印象深刻,因此驱逐了顽皮的乌鸦,并让猫头鹰成为她在羽毛生物中最喜爱的动物。”
奥尔森是上过一段时间的艺术学院的,只可惜没有金钱和精力继续深造。
“哈哈哈,不过是只敢在黑夜中苟且,被说是一个宣告死亡和灾难的懦夫罢了!”苏壴水说道:“在黑夜里翩翩起舞又如何?一旦光明到来,这些丧气玩意都要退避三舍。”
显然,苏壴水在指桑骂槐。
奥尔森听了之后,有些沉默,随后说道:“或许黑夜阴冷并伴随着死亡,但是有了光明就会有黑暗。任何事情绝对不会是完美的,如果一件事被描述成绝对的完美,那么最后很可能便是骗局。”
也是,当地方政府把报告报上来的时候,实在太完美了。谁能想到一个灾区居然在一两个月就能土地全面复耕,人口完全回归?当这些报告报上来的时候,政府里也不是没有人质疑,毕竟太不可思议了,速度实在太快。
但是之后大家还是选择默不作声,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用以证明国家能力。
所以当灾区这些事被抖出来后,舆论炸了!
报刊《现代人》(普希金于1836年创办的一种进步的文学与政治的综合刊物,为日后的解放运动奠定了思想基础)直接讥讽政府官员,积极宣传唯物主义和农民革命思想,猛烈攻击农奴制及其卫道士。当游行被镇压的时候,政府连查封都查不过来,尤其是人们都在口口相传的时候,舆论早已经爆掉了。
“…………”苏壴水回想起这些脑袋就疼,不管是国内的群众还是国外的记者,都把他的脑袋弄得不得安生。
两个人继续沉默着走,马儿的蹄在地里“哒哒哒”有节奏的前进着,就像是滴水石柱般灵敏、机械。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着。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没有一丝人声,只剩下动物的喧嚣声,其中最为凛冽的还是那猫头鹰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凄凉而又响亮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这声音在黑夜中回荡,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总算是到了这村庄,去村子里最豪华的房屋前,这里的贵族听后便迎接了苏壴水两个人。
“幸会幸会,请进。”贵族很是欢喜,毕竟他这儿的村子可是好久都没有人来了。
热情好客算是一种炫耀,毕竟这个地主在这片地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豪。
听到苏壴水他两个还没有吃饭,这个贵族却也很是喜欢,招呼他们去吃饭。
在他的房子里,光厨房就有极其精细的分工。一些下人只会切菜,而另一些人只会炒菜等等。当贵族唤来厨师们要求做一桌好菜时,十几个人都进了那个硕大的房间开始。一个人专门烧火,一个人专门烧水,一个人专门切菜,一个人专门炒菜…………
贵族看着这些人匆忙的样子确实有些笑意,随后转头对着苏壴水莞尔一笑道:“这些恐怕还要些时间,不如我们先去酒窖里找些酒水开开胃吧。”
言罢,便领着苏壴水往外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先生,看看我的酒窖,来尝尝这儿的酒水吧!哦,先生,不是这堆酒,那是分给下人喝的绿酒,是伴着荞麦饼吃的附属品,我们贵族怎么能喝着这么卑贱的水哪!”地主见苏壴水要去拿那个在节日里分给下人们喝的绿酒却是有些惊讶,毕竟传统的绿色酿造酒可彰显不了他现在尊贵的地位和富有的身价。
苏壴水只能尴尬笑笑,因为从小到大他却是没有喝过这种低劣酒的,因而第一次见却是以为是很好的酒。
“这些酒等节日时分给下人吧,至于我们,来尝尝这些!”地主去地窖的深处摸索,随后拿出了两瓶好酒。
苏壴水一眼便认出了这些酒是马德拉酒。作为拥有“大西洋明珠”美誉的马德拉群岛所制造的酒水叫马德拉酒。和伏特加一样,马德拉酒的酒精度也很高,不容易变质,容易保存,同时也会随着时间变醇,进而有一种醇香。
马德拉酒如果品质比较高,那么通常会被用作开胃酒或饭后酒,显然,地主他在这里是准备用来开胃的。
“闻闻,啊!多么香甜!”地主一脸的陶醉,要知道,这种酒他平常也是不太舍得喝的,只有节日或者十分开心时才会小酌一口。但是由于好久都没有看到客人,现在他的虚荣心需要有极大的满足,因此今天他才开了这两瓶酒。
“确实。本人有幸能与您一同饮酒,实在是我的荣幸。”苏壴水笑着奉承,其实他对于这种类型的美酒早已经喝腻了,苏家从来不差钱。
地主见这人很上道,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哪有哪有?只是偶尔有些知己相遇,定然不能相负!”
回到上边,仆人们已经摆好了餐桌。
地主小心翼翼的把酒水缓缓倒出,倒到玻璃杯里分出来。至于奥尔森以及一些没吃饱饭还有些饥饿的下人,地主也把他们安置到了旁边一个圆形的桌子,让他们自己去吃些填肚子。
方形桌子上,地主和苏壴水在灯火的照耀下共饮一场。屋外,见着光芒大放的房子,有些人和小孩子在外边窥探着这里。
农民以及其儿子们的窥探让这位地主很不喜欢,他对着苏壴水笑了笑,随后抱歉的说道:“先生,我有些事要去干,容我缺席一会儿。”
说罢,他便起身,走到大门前训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们。
等这些人退去后,他才回到餐桌,笑道:“这些愚昧无知、缺乏崇高品德、处于畜生一般状态、只是一些应当受到怜悯的贱民啊!居然想要讨要我的粮食。你说,不劳动能够给他们嘛?如果今天你发了发善心给了,那么明天他就会带着老婆孩子来讨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救急不救穷!对吧?只有等他们要死了,这才要给他们些剩饭吊着他们的命,才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否则,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在地主这里,农奴只是他游戏的工具和生产的机器,他想怎么捉弄就怎么捉弄,至于其他的,哼,见鬼去吧!
地主他大谈特谈自己的见解,苏壴水则是在适当的时间奉承和赞赏。
“先生的真知灼见真令我叹服。”
“是啊是啊!您的言论必是从实践中得出的真理!”
“太棒了!先生请受我一拜!”
苏壴水的赞扬让地主很是受用,他的脸上就差开出花儿来了。
就在两个主人在谈天说地的时候,奥尔森则是吃饱饭后又去后厨拿了些饭菜出门。
他把一些面包和其他食物分给了这里的农民。农民饿的面黄肌瘦,但是奥尔森并不觉得这景象有多么恐怖,他从前看的太多了,他只是对于生命和这些农民感到疼惜。
“吃吧,吃吧,虽然只是些黑面包,但是至少不会饿了。哦!慢些,还有嘞,足够的。”奥尔森看着一个小孩一嘴巴塞了三个,呛了一口气差点儿起不来,帮他拍了拍后背才好。
农民们惊恐的看着,随后慢慢靠近,伸出自己黝黑干瘦的手,拿着一块或是两块食物走了。
他们太饿了。
远道而来的客人,却是让他们得了一次饱饭。
一次难得的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