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寿收集的证据较为全面,如果官员真的认真工作的话,区长是死定了的。
但是已经说过了,这些官员本质上都是一体,他们沆瀣一气,准备做伪证。
“朝堂中我们的人不少,立刻派人通知下边人做好掩盖。随后你们继续收押苏某,一定要定他一个僭越的罪名,但是万万不要惩罚,扣个帽子让他滚蛋最好。然后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黑料,给我找出来!”
审理这个案子的人对自己的手下发话,一方面要掩盖自己这边的罪行,另一方面也不要真的弄苏家。至于对付苏水寿,一来从人身自由上限制,二来从精神上打击。
每当挖一个人的黑料时无非就那么几个:吃喝嫖赌。苏水寿和妓女结婚的消息很简单就被挖出来了,毕竟这是合法办理的。
手下很有效率,伪证很简单的就完成了。官方作伪证就是快,而且稳。
伪证如火如荼的在制造,审理员也在心里祈祷。
“苏家那边好像知道了。”
手下说道:“我们要避人耳目吗?”
“不必,先散出苏水寿和妓女结婚的消息看看苏家反应。”
苏水寿和多莉亚结婚的消息是的的确确合法合规的,但是这并不符合世俗的观点。
果然,当苏水寿娶了一位妓女当妻子的消息被人们所熟知后,很多人立刻开始指责苏水寿被红尘迷了眼。
苏家苏泊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要断绝与苏水寿的父子关系。
“我从来没听说过皇后是妓女出身的!”
苏家不开玩笑的说,明媒正娶的女子不是大公主也是些贵族,怎有娶一个妓女的道理?如果实在喜欢那么当地下情人也好,苏泊菲并不反对苏水寿玩女人,但是他反对拿婚姻开玩笑。
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吸引了群众的眼光之后,审理员以及他的手下们加紧对这件事的掩盖和处理。
审理员见手下差不多把罪行掩盖后,立刻把苏水寿带来审理。
在这场审理中,朝中大臣、地方官员以及民间百姓大多站在审理员一边,纷纷指责苏水寿无耻,谋权僭越。至于为非作歹的区长,那是谁?哦,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果然,当你要残害一个人时,最先发动的一定是笔杆子。在宣传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一个光明伟岸的君子也会成为过街老鼠、一个欺上罔下的害虫也会变成受害者,群众都是愚蠢随大众的,对此并不会表示任何异议。有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知可怜墙倒众人推。
凡是损害了上层利益的人都会遇到的,不管你是地位上升导致分走了贵族的蛋糕还是金钱积累等等,总之,人心的险狠和谣言的中伤一定会随着风一样刮到你身边。
所有人都忘了苏水寿曾经为国为民服务,就像《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罪犯也是马德兰市长一样,有谁还记得他的好?
苏水寿最后被判决了软禁,相当于在家隔离,不得外出。这更点燃了群众的怒火,认为苏水寿不愧是苏家人,犯了这么一个大的诬告僭越罪居然只是被判在家监禁。人们在酒馆、小巷、家里等任何有人在聊天的地方都议论纷纷。
“哎呀,你说他,好好的一个贵族不当,偏偏来告官,是不是蠢啊!”
“是啊!上次听说到这样的蠢蛋,好像还是十二月党人吧?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要干蠢事!”
“这件事本质上就是统治集团内部权力斗争激化的一种形式罢了,我看啊,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
“依我看,所有过的比你好的人你都酸吧?”
“什么鬼!我才没有!我不仇富,我只是鄙视这些争权夺利的小儿!”
欢声笑语充满了谈话中,这笑声里不知道有多少不怀好意。
人们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一个人如果一直做好事,如果什么时候做了一件坏事,大多数人就会讽刺他是原形毕露,恬不知耻。苏水寿就是被这样对待的。
可是有谁又知道他为了灾区数以万计的灾民冒着寒风刺骨、道路崎岖,不远万里赴京控诉呢?
很多时候,你只能看到“它们”想让你看到的事。
……
苏水寿在家里被自己的父亲盯着,看着自己的小侄子苏尔森在面前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苏水寿有些烦闷痛苦。
“尔森,你说天是蓝色的吗?”
“是呀。”
“是吗?我为什么看着是黑色的?”
“啊?那‘数数’(叔叔)你眼睛生了病。”
看着侄子,苏水寿笑了笑,说道:“病了吗?病了啊。”
“我的病,是希望你不要病。”
苏尔森看着自己的叔叔问道:“生病了不是传染吗?怎么会一个人得病了,另一个人会好呢?”
“我知道了!是你把病吃掉了!”
苏尔森嘻嘻的笑着,说道:“数数(叔叔)好贪吃啊!”
看着自己的侄子,苏水寿说道:“是呀,叔叔很贪吃。我还想把所有的病都吃掉啊!”
苏尔森看着苏水寿的情绪逐渐低落,也有些伤心。
“数数(叔叔)不要伤心啦,给你吃。”苏尔森把自己的醋栗拿出来,那黄绿色果皮光亮而透明,一股独属于水果的气味直面扑来。
苏尔森水汪汪的眼睛,肉嘟嘟的小手外加奶声奶气的颤音,真的很惹人喜欢。好可爱!
苏水寿看着自己的侄子,低头笑了笑,说道:“叔叔没事了哦。谢谢啦。”
说罢,就带着侄子去找女仆,让女仆好好照顾苏家的未来。侄女苏波也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着独属于小孩子的游戏。
苏尔森也喜欢过家家游戏,想和自己的姐姐玩。姐姐也接纳了,两个小家伙就这样开始玩游戏了。
临近傍晚,苏水寿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苏壴水来这里了。
苏尔森看到自己的爸爸到了,欣喜的扑了上去要抱抱。苏壴水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听自己的儿子说了好一会儿之后,笑着同意了自己儿子的观点,然后把孩子交给了苏雅琪,然后去书房找自己的弟弟。
看到自己愚蠢的弟弟还在看书,苏壴水没有打扰他,只是看着。
苏水寿正在整理吴椿给的资料和信件,苏水寿有些想逃避社会,躲到书信里。就这样看着书,苏水寿沉思着。看着自己的弟弟,苏壴水也在想一些事。
等到苏水寿反应过来时,苏壴水也已经沉思了好一会儿了。
“大哥……”苏水寿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嗯,我懂。”苏壴水去调查了这件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然后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这样就不会出这么多糟心事了。”
“大哥,如果你不是我哥哥的话,我应该叫你为首相,连你的秘书我都见不到的那种首相。”
“…………”苏壴水看着苏水寿的眼睛,悠悠说道:“可是我是你大哥,这便是方便。”
苏壴水继续说道:“这样没有人能说什么。与家人交谈不叫僭越,而我提出这件事虽说不属于首相的职责(监督百官属于其他职门,啰萨帝国特有三处,也就是秘密警察机关),但偶尔干一次也无可厚非。”
“如果程序缺失了正义,正义的结果还是正义吗?如果我也知法违法,那么我与他们何异?”
苏水寿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歪理”让苏壴水很是头疼。
“正义是什么东西?政治讲正义?小孩子才讲正义!历史只会由胜利者书写!”苏壴水说道:“陷害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有的时候,你要知道何为变通。”
苏水寿苦笑道:“我…………,我做不到。”
苏壴水看着自己的弟弟低着头沉默,那双包含委屈、悲伤、痛苦以及坚守的眼睛让苏壴水很是恼火。“你,真的不适合参与政治。”
“但贵族生来便是政治的,更何况我们还是王公贵族。”
“这是我们的命。”
苏水寿说道:“那,我认命。”
看着无可救药的弟弟,苏壴水无话可说。
“那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苏水寿知道自己的大哥是担心他的,但是他没有接着哥哥的话讲。
有些事,需要自己经历。
有些痛,需要自己承受。
有些苦,需要自己咽下。
而这,通常被称为成长。
看着自己的大哥离开,苏水寿继续研究自己的理论。
那一抹红色,是苏水寿心里所剩下的最后的安慰。
“我没死啊!我也算是死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苏水寿嘲笑着自己,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自己的短见。
“这,就是这个世界么?”
“来吧,谁怕谁?!”